格雷戈斯与昔日的朋友雅尔马重逢,非常激动,他异常热情、打蛇随棍上地逐步入侵了雅尔马一家的生活。
格雷戈斯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相信揭示真相可以带来解放和幸福。他发现雅尔马的妻子吉娜过去曾是自己的父亲老格的情妇,且雅尔马可能不是海特薇格的亲生父亲。格雷戈斯试图揭开这些秘密,认为这会让雅尔马一家人过上更真实、更有意义的生活。
雅尔马的父亲老马原本是位退伍老兵,人生中最骄傲的时刻就是在森林里打到熊。生活落魄之后他变成了一个弓腰驼背的老人,靠给人抄书维生,不过这都是表象。
雅尔马的小屋中藏着一个秘密。
在摄影室后面有一个阁楼,老马在里面挖了池塘、种了植物、养了小动物,自制了土枪,经常会在里面打猎玩。
后来老马还弄了一只受伤的野鸭回来,很漂亮的野鸭,在剧本中代表着梦想和自由。
那座阁楼是全家人的小秘密,全家人的小天堂,爷爷和爸爸在里面打猎、寻找往日的荣光。妈妈和女儿也会在里面跟小动物互动,海特薇格最喜欢的就是那只野鸭,所有人都在这间阁楼里得到了一点幸福。
格雷戈斯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他认为雅尔马一家正是在通过一种自我欺骗来应对生活中的困境。雅尔马通过理想化的家庭生活来逃避现实,吉娜引导他相信了这种假象,而海特薇格通过与野鸭的情感联系来找到安慰,老马更是把一间漆黑的阁楼当成大森林……
他的理想主义不允许自己的朋友就此沉沦,他认为真相可以将朋友引向现实,而宽恕带来崇高。他揭露了吉娜与父亲老格偷过情的事实,而海特薇格眼睛上的遗传病跟老格一模一样。
但与他想象的不同,真相既没有带来解放也没有带来宽恕,只带来了背叛的痛苦和绝望,雅尔马无法接受自己所珍视的家庭生活竟然建立在谎言之上,他对家人尤其是对海特薇格表现出冷淡和疏远。
年轻的海特薇格深爱着父亲,并希望能恢复父亲对她的爱。格雷戈斯鼓励她牺牲她最珍爱的东西€€€€那只野鸭€€€€以此来证明她对父亲的爱。海特薇格在格雷戈斯的诱导下,认为通过这样的牺牲可以弥补她父亲的痛苦。
悲剧就这样发生了,在一个无人知晓的清晨,海尔薇格溜进阁楼,试图射杀野鸭,以此作为爱的象征。然而,在混乱和绝望中,她的枪走火了,射中了自己。
海尔薇格意外死去了,这场死亡并没有带来任何解放或崇高,反而让所有人陷入了更深的痛苦和绝望。
是一场彻头彻尾、无法挽回的悲剧。
森林就是阁楼,方思弄就是雅尔马,姚望就是海特薇格,而元观君,就是格雷戈斯。
在剧本的最后,格雷戈斯与雅尔马一家的房客凌瑞医生还有一段对话,医生控诉格雷戈斯这种向穷人索要“理想的要求”的行为,而格雷戈斯反驳说,这就是我的命运,倒也很好。
什么命运呢?
格雷戈斯亲口总结:做饭桌上的第十三个客人。
是的,恶魔。
在玉求瑕用恶魔称呼元观君的时候方思弄就意识到不对了,不管遇到什么情况,玉求瑕应该都不会用恶魔去称呼一个人。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第177章 十三人31
姚望听完, 沉吟了很久,道:“那我们现在在什么时候?”
方思弄:“剧本结束在女儿的葬礼上,而明娜的灵牌写着十七年前, 所以我猜是在剧本发生的十七年后。”
“如果你是对的。”姚望有所保留地说,“那这里的剧情也发展得太过魔幻了……”
“我认为是摄影师小屋的阁楼异化为了森林,而那只怪物就是野鸭, 这是合乎逻辑的。”方思弄道,“或者说, 耶尔的小屋整个异化了……怎么讲呢,简单说,成了一个横跨在生死之间的地带, 死人可以在其中生活,活人也可以。离开小屋向外, 是活人生活的领域,而向后进入森林, 则是死亡、幻想和想象力的加剧。”
姚望也想了一会儿, 问道:“那主角是谁呢?”
“按照原作来说应该是摄影师与格雷戈斯中的一个, 但剧情发展到现在,我觉得你也有可能是主角, 甚至玉求瑕也有可能是。”
“玉求瑕?他在里面扮演的角色是哪个?”
“……名字我记不起来了,应该是摄影师家的房客, 一位医生。”方思弄说道,“这个人物在原著里是被称为医生,不过没描写过他救治病人,更多表现为一种心理上的关照。他与格雷戈斯是对立的角色,顺带一提,摄影师与格雷戈斯也是一组对立面, 简单来说是生活的自我欺骗与严酷的理想主义的对立。医生与格雷戈斯的对立则是一种理性的现实主义与理想主义的对立,医生不相信格雷戈斯所坚持的理想主义能带来解放和幸福,称格雷戈斯是‘四处向穷人寻求‘理想的要求’的病人’,他认为有些谎言和幻觉是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他四处行医,主要就是在病人身上培养‘生活的幻想’,现在他租住在摄影师家里也是这个目的,在摄影师身上培养‘生活的幻想’,包括那间阁楼,还鼓励摄影师用闲暇时间搞点‘小发明’。”
其实方思弄本来对这些人物都没有太多感觉,不过可能因为医生是玉求瑕饰演的,他下意识的就有些爱屋及乌:“医生一直对格雷戈斯与他代表的一点沙子也容不下的理想主义成一个拒斥态度,希望能将摄影师一家从格雷戈斯手下救出来、回归平凡的生活,他称格雷戈斯嘴里的‘理想’是外国名词,用本国的话来说,应该是:谎话。”
姚望打断他道:“照你这么说……这是一部反对理想的戏剧?”
方思弄想了一会儿,摇头:“不,易卜生从来不是反理想主义的,他只是描写人类脆弱的悲剧,不切实际的的理想伤害的都是一群还不起帐的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