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乔还是齐耳短发,她把和面的盆放在圆形三角凳子上,用身体的重量把面和匀,十分吃力,又充满活力。
面团在她手里不情愿地变幻形状,按照陈奶奶的说法,和面的最高境界,是“三不沾”,不沾盆,不沾面,不沾手。
别看于乔瘦不拉叽,她手下的面团可是圆滚滚。
在陈奶奶菜刀的邦邦声里,陈一天走到于乔身后。
她很用力,面被压扁的同时,喉咙里发出吭的一声。
“噗——你跟面团儿有仇?”
于乔抬眼,陈一天围巾还没摘,满身风霜,立于厨房烟火气中。
俩人碰面机会少,上周虽然都回了家,可只匆匆说了几句话,陈一天老是往外跑。
陈一天觉得,于乔哪里有了变化。
具体哪里不一样,并不能一眼发现。还是齐眉流海齐耳短发,显得头很大,脖子很细。还是矿中宽大的蓝白校服,她把袖子高高卷起,手腕内侧青蓝色血管清晰可见。
“呀!哥!进屋咋没声?”
跟初见时比,于乔开朗不少。
有些变化是无形的,比如同样狭长的眼睛、上挑的眼尾,搁在三年前那张清瞿的脸上,就是繁重心事不可说。配以此刻这张素颜,就显得张扬恣肆,好恶由心。
陈奶奶停止剁肉馅,给陈一天派活。
陈一天负责拌馅儿——实际上,也只是搅拌这一个运作。酸菜于乔早就切好了,肉馅剁得黏黏的、碎碎的,混进去,陈奶奶又放作料。
很快,面板摆好,擀面杖、干面、饺子盖帘儿一一安放好,三个人在陈奶奶屋里包起饺子。
于乔刚才穿着矿中的蓝白校服,至少比实际身材大两个尺码,刚才她把拉链拉到顶,把领子翻下来,把袖子高高卷起,像个瘪了气的气球拱门。
卧室比厨房温度高,她脱掉校服上衣,露出藕荷色的毛衣。
这件毛衣是于香寄来的,她买的毛线,店里没人时亲手织的。
织了好几个月,终于赶在东北变冷前织好,穿在了于乔身上。
陈一天和于乔一左一右,挨着陈奶奶,陈奶奶先揪好记子,于乔擀面皮,供给奶奶和陈一天,他们两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