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旷日持久的消毒水味被暖气哄着,深冬暖阳透过窗户,懒懒铺陈在床上,如同有形的寂寞,缓缓流淌。
医生在用药前问过于香,有没有预存足够的钱。于香说办住院手续时交了5000元。
医生给于乔换了新药,有一种激素药,瓶子用黑色布包裹着,需要低温、避光保存,开封时温度会骤然升高,瞬间冒出泡沫,手不敢摸上去,会特别烫。
别说于乔,就连走南闯北的于香也没见过这种药。
转院以来,于乔又被抽了无数管血,好多项检查需要重新做。
好不容易熬过了前几天密集的检查,这一天没有检查,也没有挂水,于乔缩在床角,盯着床上几乎不移动的日影,有种莫名的疲惫。
用药之前医生提醒过,说激素药会使人发胖。
于乔刚用了几天药,发胖倒是没有,但是食量大增,看山吃山、看水吃水,看到空气也要猛吸几口。
她此刻想吃陈奶奶做的韭菜炒鸡蛋,拌进大米饭里,端着碗往嘴里扒拉着吃。这么一想,嘴巴不受控制地空嚼了嚼。
于香刚从水房回来,洗了毛巾之类,铺到窗台下的暖气片上,互搓着两手,坐到床的另一头。
刚好遮住了于乔注视的那片阳光。
“陈奶奶在家干吗?”于乔问。
“陈一天什么时候来?”
“那是你哥,陈一天是你叫的吗?”
“他背地里……不对,他当面也叫你于香。”
谈话暂时冷场,隔了一会儿,于乔问:“妈,于老板现在怎么样了?”
一家三口都姓于,于老板是于乔的爸爸,于香的男人。
于香转过脸来,于乔近来几乎没在户外活动,风吹日晒导致的黝黑全部褪去,于香发现,这孩子挺白的,不像自己,像她爸。
于乔缠绵病榻,头发也不用心梳,马尾松得不像话,但是头发又厚又黑,光泽感很好,可以拍洗发水广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