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脊柱外科复查那天,廖小月已经能轻松上下楼梯,几乎没有痛感了。因此她拒绝了梁洪的陪同,先把麦亦芃送去上班,自己一个人溜达到医院,熟练的挂号、看诊。
医生还记得廖小月,翻了下病例,确认自己没记错人。便没给她开ct之类的检查,而是让她躺在诊疗床上,用最基础的查体给她做检查。
“恢复得很不错,看来有好好遵医嘱。”查完体的医生笑着表扬了一句,又严肃的道,“但是你的腰椎已经伤了,以后要尽量避免搬运重物。”
廖小月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有可能的话,换个工作吧。”医生又看了眼廖小月之前拍的片子,诚恳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短期来看,护理病人赚得更多。但你的情况再恶化下去,以后很可能要丧失劳动能力的。其实总体来说,跟普通保姆赚得都差不多。”
廖小月笑着应了,有了退路的她,可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但她没跟医生解释,表面上更轻松的活往往更卷。因为普通人,大多数时候,根本没得选。
当然,不知见过多少悲欢离合的医生,未必不知道她们的困境。只不过该劝的总要劝两句,万一真有人是没意识到,而不是不得已呢?
医者父母心,廖小月感谢医生的关怀。礼貌的道别后,她走出脊柱外科,又熟门熟路的走到整形科,给自己挂了个号。
虽说林仕强承诺过整形费用他来出,但那次碰面后,和她改名的事情一样,再也没被提起。身体是自己的,林家愿意报销最好,不愿意的话,她没必要跟林家死磕。
约好手术,廖小月想了想,还是把预约单拍了张照,发给了林仕强:“爸爸,我手术已经安排好了。”
原以为林仕强会装死,但意外的是,收到信息的林仕强竟然主动打了个电话过来:“你手术选了长洲分院?你打听过了吗?医生水平靠谱的吧?”
廖小月好笑:“整形手术无非是个熟练度的问题。就各大三甲的人流量,再笨的医生也练出绝活了吧?”
“那倒也是。”林仕强对医大附属医院的印象很不错,没再纠结廖小月在哪动刀,反而眉飞色舞的说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吗?我问过律师了,咬住曾来娣虐待过你的理由,可以顶格判!”林仕强呸了一声,“可惜收买最多判3年半,便宜她了!”
廖小月心中闪过一丝阴霾,无论是拐卖、还是收买,都是毁人一生的大事,法律上却判得那样轻。托了关系才3年半,她家若是没关系呢?她十几年的劳作、她惨烈的腰椎状况,就只配恶人的3年半吗?
廖小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愤懑,问道:“人贩子抓到了吗?”
“还没,”林仕强的语气里也带上了不爽,“不过没关系,这段时间我认识了好几个受害者家庭。有一个来头不小,他家丢的是儿子,这么大的仇怨,人贩子跑不了!”
廖小月:“……”槽点太多,一时不知道从哪吐起。合着你无所谓,就是因为我不是儿子是吗?
“哦,对了。”隔着电话,林仕强发现不了廖小月的情绪,接着兴高采烈的道,“你之前一个人跑掉,廖家联系不上你吧?”
“是,他们自己心里有鬼,不敢报警。不然我早被她们抓回去了。”廖小月的心情更不好了。因为在她打工的这些年里,听过太多逃离家庭又被父母报警抓回的故事。廖家自己犯了罪,所以惧怕警察。可有太多的亲生父母,待女儿并不比人贩子好多少。
偏偏因为血缘,父母们占据着道德制高点,所以能轻轻松松报警把女儿抓回去换彩礼。同样的人口买卖,只因卖人的是亲生父母,就合情合理合法了。简直可笑!
“你跟老乡都没联系的?”林仕强又问。
廖小月回过神,没好气的道:“他们才是一伙的,我跟老乡联系那不是找死的吗?”
“所以你不知道吧!”林仕强的语气又飞扬起来,“廖祖养出车祸了!有大卡车司机疲劳驾驶,哐当一下,把他双腿压了个粉碎,接都接不起来啦!”
廖小月眼皮一跳,蓦地想起了秦蓁蓁的暗示。随即,她咧开了嘴,无声地笑了起来。或许林仕强的手段并不合法,但人贩子就该千刀万剐!法律无法给的正义,有人自己去动手讨公道,没毛病!
“哎呀呀,我听人说,廖祖养可惨啦!”林仕强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他被撞的那天是傍晚,乡里又没有监控,大卡车一掠而过,都没人看清车牌号!只说是台红色的大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