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貞錦望著許俊勉掛在樹枝上搖搖晃晃的屍身,又低頭望向虔誠跪在她腳邊的韓聿,再擡眼,眼底早已沒有以往的情緒,自此後,她一心向權勢。
既然世間不公多惡人,那她便親自披掛上陣,與他們鬥上一鬥!
皇帝生天花的事情人盡皆知,太極殿內外封鎖,宮中人心惶惶。天花本就容易傳染,每年因天花而死的人不計其數,人人皆想要自保,自是無人敢隨意冒險。
韓元辰今年年僅十四歲,除瞭幾個暖床的宮女現下宮中並無妃嬪,亦無父母照料,整日便隻有幾個捂住口鼻的小太監近身伺候。而那幾個暖床的宮女早就被武貞錦以防止傳染的由頭控制起來。偌大的太極殿,似一座死城。
“皇祖母呢?我要見皇祖母。”韓元辰整日昏沉,唯一清醒的時刻,便會不停的哀求小太監們替他跟武貞錦通傳一聲,“皇祖母為何不願見我?定是你們見朕快不行瞭,才會如此不盡心。”
朝堂之上亦是人心惶惶,陛下尚未迎娶皇後,膝下無子,無人可承繼大統。便有官員提議接陛下同父異母的兄弟們入京都,以備後患。
裴朗和朝堂中的幾位寒門官員卻站出來請旨:“陛下的幾位兄弟,現今都未曾得過天花,此刻接他們入宮,實在不妥。”
端王一派現今早和寒門官員撕破瞭臉皮,直接叫囂道:“兄終弟及,自古有之,裴大人切莫走錯瞭路,聽信什麼牝雞司晨,貪圖高官厚祿,最後鬧得人財兩空,人頭落地。”
此話一出,滿朝皆驚。縱使百官心中有萬千思慮,也不該在朝堂之中口出妄言。
“來人。刑部侍郎程子言詛咒陛下,藐視太皇太後,大逆不道。剝去他的朝服,送進大牢,秋後問斬!”
韓聿一聲令下,禁軍直接將嚇得癱軟的程子言拖出瞭大殿。
攝政王如此偏袒太皇太後,衆人自是不敢叫囂。他們隻盼望能將前些日子告病還鄉的幾位輔政大臣請回京都做主,而且他們聽聞先帝曾怕太皇太後日後妄圖顛覆朝綱,特意留下瞭一封密詔,可以隨時取太皇太後性命,撥亂反正。
韓聿如何不知百官心思,不過他們反應太慢瞭,密旨他早已拿到手,親手毀掉,他怎會容忍世間殘存對她有威脅的事物。
幾位輔政大臣在陛下初登基時一直以老臣自居,數次反駁並輕視武貞錦,妄圖把持朝綱。武貞錦深受其擾,韓聿亦是視他們為眼中釘。
為瞭能夠得到密旨,韓聿擺出一副野心勃勃的樣子與幾位輔政大臣交好。他們漸漸松懈下來,隻當攝政王心懷鬼胎,妄圖篡位,他們雖不願淌這趟渾水,可又不得不顧及著韓聿攝政王的顏面和勢力小心應對。
韓聿數次出入各位輔政大臣的府邸,在宰相府邸的密室中尋得瞭陛下親政後誅殺太皇太後的密旨,呈遞到武貞錦面前,他二人一同燒掉瞭密旨。
陛下前些時日嘗試親政,他們幾個輔政大臣隻想安然致仕,不想得罪新帝,晚年落得悲慘下場。因此很多事情便都遂瞭新帝的心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不出三個月,新帝將國事攪成一團亂麻。太皇太後震怒,先後懲罰瞭他們四位輔政大臣。眼見已經統攬朝綱的太皇太後對他們越發沒有耐心,又恰逢宰相發現密旨丟失,他們恐太皇太後和攝政王聯手除掉他們,便一同請旨,告老還鄉。
臨行前幾人特意約韓聿在鴻賓樓相聚,不約而同的表示未來隻想做個鄉野村夫,絕不會再插手朝堂之事,還讓本傢和旁支所有在朝為官的子嗣一同致仕回鄉,以彰他們四人再不問塵世的決心。
可韓聿不會留他們,知道密旨存在的人就該死。
當覺得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百官派人去拜訪四位輔政大臣時,才發現一個月前,這幾位老臣便陸續突發疾癥、暴斃而亡。此消息傳回京都,百官不寒而栗。
“她果真心狠手辣,幾位大人為國盡心盡力十數載,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說到底還是攝政王違背祖宗,居然與她狼狽為奸。若無攝政王扶持,她久居深宮,如何能輕易操縱數千裡外官員的生死。”
“難道你我便要坐以待斃,眼睜睜看著她一介女流,坐上皇位嗎?”
端王坐在上首,擺弄著手中的白玉扳指,久久不發一言。
方寸大亂的百官皆緊張的望著端王,靜等端王拿主意:“王爺,現下已到瞭危急存亡的關頭,若她登上皇位,定會對我等動手,屆時咱們可全都完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