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聿,我的醫術我有自信,說句自滿的話,當今世上,遍尋列國,也鮮見敵手。”見韓聿抿緊雙唇,武貞錦再次追問道,“韓聿,你跟我說實話!我最恨旁人騙我。”
韓聿自知瞞不住,幹脆全盤托出:“我困在深潭之中,被南疆王室搭救,他們脅迫我在朝為官,助南疆攻打胥朝。我不允,為瞭控制我,他們給種我下南疆蠱毒。”
武貞錦越聽越心驚:“既是如此,他們為何又將你放回胥朝?”
“端王與南疆王室早有勾連,南疆王便謊稱曾精心培養與二皇子相似的傀儡,借端王想找人掣肘你的心思,順勢送我回瞭胥朝,以蠱毒相要挾,讓我時時為南疆傳遞消息。”
武貞錦聽說過南疆蠱毒的厲害,不同於尋常劇毒,蠱毒以蠱蟲為引,鉆入人的五髒六腑,若無養蠱之人的血為引做成的解藥,便要受蠱蟲的無盡折磨,痛徹骨髓,常有受蠱毒毒害之人因受不瞭鉆心劇痛而絕望自盡。
武貞錦摸著韓聿蒼白的臉頰,滿眼心疼:“韓聿,你當初為何不幹脆留在南疆為臣?起碼能保全自身,總好過現在受蠱蟲穿心之苦。”
韓聿也不是愚人,怎會不知如何選擇能對自己更有益處。可那時他在南疆纏綿病榻,聽聞貞錦婚期將至,心急如焚,顧不得重傷未愈,忍著傷痛無數次試圖逃出南疆王廷,想回到她身邊助她一臂之力。
可他一人勢單力薄,終究是次次落敗,受制於人。
因此南疆王找他探討端王為人和武貞錦即將垂簾聽政之事時,他福至心靈,為瞭尋得回到她身邊的機會,主動提議願扮作傀儡與端王博弈,待他在胥朝朝堂站穩腳跟,會源源不斷的為南疆王提供胥朝的消息。
南疆王自是忌憚於他,不願放虎歸山。
可韓聿自從知曉她大仇得報,被委以重任,垂簾聽政,便一直憂心忡忡,尤其是發現端王之流的胥朝官員對她虎視眈眈,便越發放心不下。
為求一絲回到她身邊的可能,他主動提議願服下南疆王室的秘制蠱毒,以安南疆王的心。
南疆蠱毒無往不利,南疆王這才同意瞭他的提議。自回京都以來,他確實勤勤懇懇和南疆通信,為南疆提供種種無足輕重的消息,謹慎的和朝中端王一脈的官員交往,維持著著詭異的平衡。
韓聿如何能將事實告訴武貞錦,隻能擡起食指為她擦掉眼淚:“你別哭,看你哭,比蠱蟲在血肉中竄行還讓我難受。更何況我向來命大,比這艱險的事情也經歷過數次,無礙的。”
武貞錦向來護短,她如今在高位艱難斡旋,就是不想再受失去至親至愛之人的痛楚,她雖不停流淚,可神情卻越發堅毅:“我不會讓你白白受苦,我定要讓胥朝的鐵騎踏平南疆王廷,讓南疆王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第 80 章
三年後
懋寧自宮外的女學堂回來時,已經是晚膳時分,今日她特意給母後從長街上帶回瞭一串糖葫蘆,因正值酷暑,她生怕糖葫蘆的糖衣化掉,便一直催促趕車的車夫加快速度,進宮後也是一路小跑,這才保糖葫蘆到鳳棲宮時依舊口感不變。
可剛到鳳棲宮門外,就聽見正值變聲期的陛下操著一口粗啞的聲音和母後爭辯:“皇祖母,如今孝期已過,姑母已經年逾十八,身為公主她也理應出嫁。”
武貞錦的聲音亦是滿含怒意:“她是公主,嫁與不嫁,她自己能拿主意。我胥朝也沒有淪落到用公主和親的地步,蠻夷之地,居然也敢求娶一國公主,陛下居然也想答應?”
韓元辰這幾年長高不少,與武貞錦平起平坐時,已經比她高出瞭半個頭,如今他雖依舊是一臉稚氣,神情卻冷漠不少:“皇祖母,正因為她是千金之軀,享萬民供養,才更應該為百姓著想,不惜一己之身,保兩國安寧。”
武貞錦頗為不屑,回話時也沒瞭往日的平和:“陛下,您也享萬民供養,為何不肯接受鄰國送來的那幾位公主,反倒嫌棄人傢粗鄙?可到瞭公主頭上,就要她舍棄一生,嫁給那行將就木的汗王,忍受父妻子繼、兄死娶嫂的折辱,為你換取邊疆安定?你若是真有骨氣,為何不禦駕親征?哀傢奉勸陛下,別總思量著用女子換利益,讓人不齒。”
韓元辰此刻面色鐵青,似是受瞭莫大的羞辱,可面對他自小敬重的皇祖母,他終是忍下所有怨氣,匆忙行禮請辭:“孫兒還有奏折未批,先告退瞭。”
糖葫蘆原本酥脆的糖衣此刻化成瞭一股糖水,淌瞭懋寧滿手,她神情茫然的站在殿外,與氣急敗壞的韓元辰打瞭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