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怎會關心這些細節,眉頭緊鎖:“戶部每日往來那麼多奏折,我怎能將這些細枝末節記得一清二楚?裴大人是否有些強人所難?”
武貞錦沒想到裴朗會如此盡心竭力,她本想借他上奏的事情作為契機,將商賈的權力放開,誰知他居然會超常發揮,舌戰群儒。
“按照戶部去年提報的數據,京都一個三口之傢的農戶一年的基本花銷是三兩九錢,而去年減去農戶必須繳納的稅款,他們的餘錢是負六錢。目前京都商戶必須繳納的稅種是十七種,稅款則是他們鋪子收入的近五成。”
武貞錦此話一出,徐侍郎立馬跪地請罪:“臣有罪,請娘娘責罰。”
“徐大人,這些數字哀傢隻在奏折中看過一遍,可你作為戶部侍郎,怎可連這麼基本的事情都一無所知?陛下將國庫交給戶部,戶部便如此辦事的嗎?”
見太皇太後動怒,戶部尚書等人一同跪地請罪:“臣等有負陛下、太皇太後和攝政王的信任,罪該萬死!”
韓聿擂臺已然搭起,難得開口:“戶部本就千頭萬緒,又逢前侍郎離世,徐大人接手戶部侍郎一職不過一月餘,能縷清賬目,維持戶部運轉便已是不易,母後還是容他些時日,想必徐大人定能越發進益。”
徐大人見攝政王替他求情,忙磕頭發誓:“臣日後定當盡心盡力!”
武貞錦見今日已然撕開瞭口子,便見好就收,不再深究。底線是一日日試探的,若是一下子逼得太緊,隻怕適得其反。
衆大臣今日在朝堂吃瞭大虧,散朝後三三兩兩聚在一處竊竊私語:“裴朗問的那些問題如此刁鉆,連仇侍郎都支支吾吾,她卻脫口而出,若說她二人沒有串通一氣,誰會信?”
“這裴朗自入朝為官以來,便自詡清廉,從不肯與我等結交。如今他倒會趨炎附勢,去做那武氏的走狗。”
“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如何絕瞭她想讓全民皆商的心思。上次她鬧著要女官,百般折騰我等,若不是攝政王出手搭救,咱們還不知要被她折騰成什麼樣子。”
裴朗跟在衆位大臣身後,耳邊充斥著貶斥和埋怨他的聲音,可他卻始終心無波瀾。朝堂本就是隱形的鬥獸場,整日都會發生無數的爭端和對抗,今日因為意見相左,便會針鋒相對,來日目標一致,就又會齊心協力,並肩同行。
可人心易變,他不屑於權鬥,若僅是為瞭保一己私利,便罔顧萬千百姓的性命,他寧願做武姑娘的走狗,起碼他往前沖刺的方向,是光明。
此事初次提及後,便被百官默契的擱置下來,無論裴朗如何努力上疏,百官皆默契的不接話,這對擂之人不肯接招,自然隻能另尋他法。
胥朝向來有新春圍獵的舊俗,武貞錦和韓聿早就準備瞭後手,隻等上元節後再另尋他法。
上元節向來熱鬧,宮中卻依舊一切從簡。宮中的兩朝太妃們早就遷居言靜庵清修,先太子的六個皇兒皇女被武貞錦接進宮中教養,本想著讓韓元辰和兄弟姊妹親近,以免他在宮中覺得孤單。
可韓元辰卻自小和兄弟姊妹分離,對他們親緣淡薄,甚至見到武貞錦對他們和藹溫柔而心生嫉妒,向來聽武貞錦話的韓元辰第一次親自下詔,將兄弟姊妹送到各自母妃身邊,一齊到言靜庵清修。
因此上元節時,宮中甚是冷清,武貞錦怕懋寧憋壞瞭,特許她帶著護衛和婢女出宮參加上元節活動,與民同樂。
韓聿夜半出府,在張燈結彩的街市上逛著,路過各種攤位為武貞錦搜羅瞭各種好吃好玩兒的,準備稍後入宮,陪她一同吃元宵。
可沒逛多久,韓聿就遠遠望見石拱橋上,一個肖似懋寧的綠衫女子擡手給瞭橋上男子一巴掌。那男子身旁還有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見綠衫女子沖上前,他下意識將身旁女子護在身後,十分愛護。
韓聿心生警覺,朝街心方向挪瞭兩步,定睛一看,那拱橋之上的男子果真是沛國公府世子——許思南,懋寧的未婚夫婿。韓聿立時警覺起來,快步走上前去,待走到橋上,看清綠衫女子正臉,果真是懋寧。
“這女子是誰?你與我有婚約,今日卻牽著她的手在上元節上鬼混,難道不該給我個說法嗎?”
許思南自小與懋寧青梅竹馬,對懋寧雖說不上多麼喜歡,卻也深知他早晚會與她成親,他本以為會如此安然一生,可誰知他會在藝館參加詩會時與綠珠一見傾心。
綠珠身世淒慘,因父母早亡被賣入藝館,受人欺淩。可她為人通透,即使身處泥潭,卻依舊勤奮好學,更是引得許思南心疼。一來二去,他便做主為她贖身,養在外面的宅子裡做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