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貞錦這才回過神,再一轉頭,一切就已經來不及瞭。
電光石火之間,一個玄衣男子沖上前,縱身飛上失控的馬車,一把從趕車的夥計手中奪過韁繩,用盡全身氣力向後仰去,不遠處亦飛來兩支流矢直中馬頭和馬身,那馬吃痛不已,前蹄高高揚起。
武貞錦當機立斷、抓住時機,拉著裴朗自馬蹄之下逃脫,雙雙摔倒在道旁。
待他們二人回過神來,伴隨著兩旁百姓的驚呼,原本瘋魔的駿馬如坍塌的石像般重重落地,砸起一路煙塵,引得衆人連連後退,捂著胸口長舒一口氣,口中不住念著“菩薩保佑”。
赤玖驚魂未定,心中警鈴大作,此刻衆人驚魂未定,尚未分神給倒地不起的兩人,正是分開小姐的裴知州的好時機。她小跑兩步上前,一把將壓在小姐身/上的裴朗推倒在地,拉著灰頭土臉的武貞錦逆著前來看熱鬧的人群奪路而去。
徒留裴朗依舊狼狽的倒在地上,癡癡望著武貞錦消失的方向出神。
武貞錦主仆二人跑瞭許久,見再無眼熟的人朝她們好奇觀望,這才氣喘籲籲的停瞭下來。
赤玖眼見小姐呼吸不暢,為小姐小心順氣,關懷道:“小姐,您無礙吧?”
武貞錦養在深閨,許久沒有這樣劇烈的跑動過,無力的倚靠著墻壁喘瞭許久,轟隆作響的心髒才稍稍緩解瞭些許,勉強出聲:“赤玖,多謝你,咱們回去吧。”
為瞭不被陳傢衆人擔心,她們主仆二人自後門溜回瞭府,換下瞭淩亂的衣衫,裝作無事發生,如常在屋內行動。
可是不多時,一個仆從匆匆忙忙自院門口跑來,跟武貞錦回稟道:“小姐,現下門口有一女子,帶著幾個人高馬大的仆從在門口吵嚷,還搬來瞭一匹鮮血淋淋的死馬,鬧著讓您賠償呢。”
武貞錦倒沒有慌亂,隻是柔聲詢問道:“你可知是哪傢小姐?”
仆從自小長在縣裡,本縣有名有姓的富戶豪紳他都熟知,從未在哪傢府上見過這位小姐和身邊的仆從:“小姐恕罪,這位小姐和身旁的仆從都是生面孔,小的從未見過,許是外鄉人,途經此地吧。”
武貞錦心中有瞭思量:“舅舅和表哥可在府中?現下何人在外應對?”
“老爺和少爺晌午出門瞭,說是過兩日回來。現下是管事在安撫,不過那位小姐不依不饒,誰勸也不肯消停,指名道姓要讓您出去見她。還威脅說,若是您不肯出去,就去告官。”
武貞錦回想起危急萬分時突然現身勒馬的玄衣男子和高處箭無虛發的弓箭手,便知那是二皇子安排在她身邊守護她的綠領衛。明明皇子府都出面插手,這女子依然我行我素、毫不畏懼,這女子的身份定是十分高貴。
現如今京中能不賣二皇子面子的女子鳳毛麟角,這般沉不住氣、毛毛躁躁打上門來的姑娘,恐怕也隻有那位以潑辣直爽聞名四海的懋寧公主瞭。
“本姑娘的耐心即將告罄,你不必一直用冠冕堂皇的話來搪塞我,讓你傢小姐出來,否則我掀瞭你們府邸,讓你們統統下大獄!”
管事好話歹話說盡,想將她們一行人請進府中說話,可是這幾位鐵瞭心要將事情鬧大,在府外吵嚷不停,引得無數鄉親圍觀,對著死去的駿馬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管事眼見事態壓不住,便猶豫是否該請老夫人和夫人出來主持大局。
管傢正猶豫的當兒,回身望見表小姐施施然自正廳處走來,如獲救星,忙恭敬行禮,試圖湊上前去為小姐講述眼前情況:“小姐,現下”
卻隻見表小姐纖手一擡,他隻得退後讓行,眼看表小姐站到人前,對著那來回踱步,口中毫無遮攔的女子緩緩行禮:“民女武貞錦,不知公主殿下駕到,未能及時相迎,望殿下恕罪。願公主千歲順遂安康、仙福永享。”
懋寧原想給武貞錦一個下馬威,斥責她尚未出閣,卻當街和外男親密無間,還連累她的駿馬被皇兄的綠領衛射殺,殞命當場。初次見面,便如此不順、結下仇怨,她定是要好好懲治這位武姑娘,殺殺她的銳氣。
可是如今這個武姑娘一見面便恭敬有加,反倒讓她不好發作。再加上下面圍觀的百姓聽說公主駕臨,手忙腳亂的跪作一團、口呼千歲,不時有幾個孩童睜著無辜雙眼擡頭偷看,更是讓剛才蓄意裝作無賴模樣的懋寧自覺無地自容。
懋寧一邊不住說著“免禮”,一邊羞愧萬分的帶著侍衛腳步匆匆的進瞭陳府,妄圖躲避門外百姓的殷殷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