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姣向來懂事,眼看母親強忍著惡心往嘴裡送飯,縱使心中萬般不願,也同母親一般,不住的將碗中餿飯塞進嘴裡,不多時,竟一掃而光。
派飯的獄卒剛回收完碗筷,一個中年獄卒身後跟著兩個兇神惡煞的玄衣護衛來到牢房門前,張口就要單獨提審李姣。
李母將女兒牢牢護在身後,哀求著帶她一同前往受審,那年邁獄卒卻一把拉住李母的手臂將她從李姣身前扯開,讓她眼睜睜看著兩個玄衣護衛將女兒帶走,徒留李母撕心裂肺地喚著“姣兒”。
那兩個高大的護衛將李姣推進一間偏僻的空牢房內,便利落的轉身離開,徒留李姣戰戰兢兢抱緊四肢,驚魂未定的四處觀望,等待未知的命運。
“吱呀”一聲,牢門大開,李姣頓時肉跳心驚的縮進角落,緊閉雙眼,口中念著:“大人明鑒,小女父親一生安分守己,絕不敢有不臣之心!”
武貞錦擡手屏退韓聿派來守護她的玄衣護衛,這才抱著懷中的披風上前安撫驚恐萬狀的李姣:“姣兒,是我,你的武姐姐。”
李姣起初有些不可置信,半晌才僵硬著脖子,慢慢回頭,一見來人果真是武貞錦,頓時嗚咽出聲,伏在武貞錦懷中漸漸嚎啕起來。
武貞錦心疼不已,短短兩個時辰不到,一個花骨朵一般的閨閣小姐,就被嚇成瞭這般模樣,文字獄的貽害,屬實令人發指。
李姣漸漸定瞭心神,想到武貞錦若是牽扯其中,隻怕難逃責罰,頓時開始推拒,試圖讓武貞錦盡快離開。
“姐姐為何冒險來此?無論姐姐尋瞭何種辦法,都且先聽妹妹一句勸,莫要為瞭一時意氣,牽累族人、殃及自己。你我姐妹一場,今日之恩,妹妹至死難忘。”
“姣兒你如今這般受罪,讓我如何能安心。”
李姣的話句句入心,武貞錦自是感動不已,隻可惜她如今沒有能力將夫子一傢救出苦海,隻得匆匆將特意命人備下的樸素衣衫、吃食和錢銀留下,讓李姣一傢能過得安穩些,在牢中的日子能少受些罪。
分別之時,眼見武貞錦落下淚來,李姣忙故作開朗,一展笑顏,長跪不起:“姐姐,姣兒絕不會輕易認命。隻可惜妹妹福薄,日後無緣常伴姐姐身側,隻盼姐姐善自珍重、康強逢吉、長樂永康”
武貞錦一步兩回頭的自牢房出來,恰逢獄卒殷勤的引裴朗進門,匆忙之間,武貞錦與裴朗撞個滿懷,裴朗身形高大、反應迅捷,一伸手便幫武貞錦穩住瞭身形。
守在牢門外的綠領衛迅速做出反應,拔出佩劍嚴陣以待,主子喜歡的女子,怎可輕易讓外男折辱,今日不論對面來人是誰,他們必將誓死護衛武傢小姐。
劍拔弩張之時,武貞錦迅速做出反應,忙和身旁枕戈待敵的綠領衛喊道:“莫沖動!我無礙。”
衆人眼看那人的手仍攙扶著武小姐的手臂,似是鐵瞭心的不知悔改,眼神愈發兇狠,恨不得立刻上前將那隻髒手砍斷。
武貞錦也明白此刻他們二人舉止親昵,難免讓人誤會,這才主動掙脫瞭裴朗的手。
眼見手中溫度漸漸消弭,裴朗許久才放下手臂,失落的手指在寬大的袖袍內緊握成拳,縱使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卻不曾顯露分毫。
明明此刻被綠領衛持劍威脅,裴朗的聲音卻始終平緩,不見絲毫懼意:“武姑娘,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那獄卒謹小慎微一生,今日不知為何如此倒黴,夾在新上任的知州大人和皇子親衛中間兩難。為瞭自保,他忙趁衆人不備時悄悄後撤,免受池魚之殃。
可那武傢小姐卻不肯放過他,竟在此等暗流湧動之時不理會知州大人的敘舊示好,轉而與他攀談。
“大人,姣兒自小沒吃過苦頭,還得仰賴您在獄中多多照拂。”
說罷,武貞錦自袖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準備在衆目睽睽之下行賄。
獄卒被驚出一身冷汗,趕忙推辭不接:“姑娘這是作甚!小的從不收受賄賂!”
這獄卒一邊厲聲推辭,心中卻不住暗嘆,武傢小姐看上去多伶俐的一位小姐,就是腦子不好,上午當街阻礙他們拿人,下午當著新任知州的面明目張膽的行賄。此舉在他看來,實在是有些恩將仇報。
武貞錦自是知曉獄卒不敢接,隻假意推搡兩次,便從善如流的將荷包收進袖中。這府衙的差役們個個貪心不足,一個個被慣成瞭見錢眼開的老油條,她此刻這番舉動,就是吃準瞭裴朗是個忠直性子,日後定會好好懲治不良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