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赤玖的一聲驚呼,徹底打斷瞭他們二人不合禮制的曖昧瞬間。赤玖飛快沖上前,用蠻力將小姐拉起,牢牢護在身後,對著尚未起身的韓聿破口大罵:“哪裡來的登徒子!佛門重地,也敢造次!”
武貞錦如夢方醒,躲在赤玖身後整理好淩亂的發絲和微張的領口,這才敢出手阻攔已經殺紅眼的赤玖:“赤玖,你誤會瞭,他不是登徒子”
赤玖尚有幾分分寸,深知要是引來旁人圍觀,於小姐的名聲無甚好處,這才偃旗息鼓,轉身確認小姐是否有什麼不妥,有沒有遭人欺淩,見小姐一切無礙,她才放下心來。
“小姐,咱們走!”
武貞錦有些猶豫,想要撿回落在地面的佈袋,可是赤玖說什麼也不肯讓小姐和地上那個登徒子有半分接觸,用蠻力將小姐拉走。
韓聿見佳人遠遠消失在梅林之中,他身上隻餘幾分若有似無的脂粉香氣,以及被凜冽寒風吹向空中的梅花花瓣。此情此景,他竟有幾分悵然若失。
武貞錦坐在屋內苦讀醫術,赤玖則端來一盆浸泡著草藥的泡腳水,為小姐暖身。
待小姐將腳泡進藥水中,赤玖這才輕聲問道:“小姐,您才和他有過幾面之緣,他當真會為瞭您去撿拾那些散落在雪中的花瓣嗎?奴婢怎麼看都覺得他出身不凡,這樣的人,當真會做這種傻事嗎?”
武貞錦將醫書放下,摸瞭摸赤玖在凍得有些紅腫的手指,親自拿出準備好的藥膏,仔細為她塗抹:“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想賭,賭他對我有好奇心,賭他會對我動心,會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
第二天一早,武貞錦出門時,門口果然放著她昨日去撿花時用的佈袋,裡面滿滿當當的放著結著冰晶的梅花花瓣,冰晶被武貞錦手心的溫度捂熱,化成一滴細密的水珠,散在武貞錦的手心紋路之中,直至消散不見。
武貞錦盯著手中的梅花花瓣許久,心緒複雜,許久才握緊雙手,似下定決心,緩緩起身,離開瞭禪院,去佛堂中參加法事。
韓聿又一日守在繁燈大師禪房門前苦守,晌午時分,自他身後傳來清淺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件寬厚的大氅輕輕披在他身上,為他抵擋住禪房外久驅不散的寒風,此時他凍僵的身子才有瞭動靜,他緩緩轉身,望見那日落荒而逃的主仆二人。
韓聿言辭懇切:“多謝。”
武貞錦不肯看他,越過他朝著屋內走去,臨邁進禪房門內時,她輕輕留下一句:“不過是物歸原主罷瞭。”
韓聿望著身前熟悉的大氅,會心一笑,隻當是她投桃報李,借歸還大氅,來委婉表示願意承清晨收到梅花花瓣的情。
眼看一個時辰匆匆劃過,禪房內依然沒有半分動靜,韓聿的心中越發好奇,她一個閨閣女子,如何能和繁燈大師相識,還屢次得以受邀進入禪室面見繁燈大師。
就在韓聿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禪房大門敞開,屋內隨侍的小和尚匆匆走到他身旁,輕聲道:“公子,繁燈法師有請。”
韓聿欣喜萬分,擡頭之時,正好與從屋內向外張望的武貞錦視線相接,武貞錦似乎沒想到會被他發現,慌亂的低下頭去。
待韓聿進屋後,才得見繁燈大師真顏,往常隻聽說繁燈大師深諳佛法,面容寬和、慈眉善目,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晚輩韓聿,拜見繁燈大師。”
繁燈大師在棋盤上落下一子,這才接話:“瞭無,看茶。”
武貞錦見氣氛不佳,解圍道:“哎呀,我這一局恐怕又要輸瞭。不知公子棋藝如何?是否願意出手相助?”
武貞錦開口,韓聿自然承情,趕忙走上前去,坐在矮榻邊緣,仔細參看瞭眼前的棋局,擡眼見繁燈大師沒有不願之意,這才替武貞錦落下一子。
武貞錦本就是為瞭幫韓聿與繁燈大師拉近距離,沒有設想過他棋藝高超,能與繁燈大師一戰。可不成想,他竟當真棋高一著,險勝大師半子。
“叔父不,繁燈大師,我一直都是您的手下敗將,從未在您在對弈中討到過半分好處,今日能看您輸上這一局,我當真是心中快慰。”說罷,武貞錦興奮的拽著韓聿的袖子,央他再來一局。
“你呀,這麼大瞭,還這般孩子氣。”
雖然嘴上說著武貞錦“孩子氣”,可是繁燈大師依然順瞭她的心意,重新擺上一局,隻為能讓她開懷一笑。
韓聿的右手袖子一直被望著棋局入神的武貞錦牽著,他隨手用左手將棗木圍棋罐搬到順手的位置,改用左手對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