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亚拉就笑笑,看了兄长,说:“大哥,不是我说,你那车上,安了也白安,allen最讨厌坐那种闷死人的豪华轿车。”
邱亚非咦了一声,说:“有备无患嘛。”
“白备无用的,没的花冤枉钱……湘湘,allen昨天电话里可说了,要你,而且只要你,去机场接他。”邱亚拉一边和兄长往里走,一边对拎着袋子走在她身后的屹湘说。
屹湘站了一下。两只手被袋子占满了,很沉。
邱亚拉兄妹站在院中的青砖地上,有这麽一会儿,小院儿里的空气凝了一下。邱亚拉听屹湘答应了一声“哎”,就让屹湘快些把食物送到厨房去,说:“送进去你就去睡会儿吧,等下我来做午饭。”她等屹湘走开、走过那钻山游廊去了厨房,才对哥哥说:“这孩子神不守舍的……刚刚在路上,以为看到了以前带她的保姆,车子开的跟不要命似的,吓死我。”
邱亚非点了点头。
邱亚拉皱眉,说:“她不说,我还没往这儿琢磨——你们把家里用的人都换了一遍,费事倒罢了,也太刻意太着痕迹了些。有那个必要嘛?”
邱亚非没有回答,只说是:“我下午就去西山开会。这个周末咱们就都过去那儿吧,松快些——让湘湘接了allen,也直接去那边。”他说完便走开了。
邱亚拉见兄长背着手拾阶而上,又叫了他一声,似有话没说完。
邱亚非头都没回的摆了摆手,果然见秘书从办公室出来,请他接电话。
邱亚拉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近午的阳光有些毒,晒的她背上滚烫,于是她也快步的上了台阶。她走在廊下,经过邱亚非的办公室,里面传出邱亚非低沉的声音,听不清在讲什麽,但是他似乎有些愠怒……邱亚拉一边走着,一边将手上腕上的首饰摘下来,擡头看见屹湘,便连着自己的包都塞到她手里去,叫她收拾了这些,快些去休息,说:“等下吃饭让人叫你。”
屹湘站在门边看了姑姑一会儿。跟母亲在厨房忙碌的从容不迫不同,姑姑在厨房里也是风风火火的、容不得别人帮忙插手的专横作风——她就这麽想起了母亲,手里攥着姑姑的首饰,硌的掌心疼痛不止……她急急的转身。
办公室内的邱亚非擡头看到女儿身影翩若惊鸿的飘忽而过,过了好一会儿,他都保持着那个向外看的姿势,直到秘书小声的提醒他,他才在文件上签了字。
笔帽合上的瞬间,他擡头跟秘书说:“去西山的事情要安排妥当……下午我出去前,让张医生来一下。”
秘书答应着出去了。
邱亚非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
屹湘刚刚那恍惚憔悴神不守舍,甚至脸上的瘀伤他也都看到。这让他此时心情沉重的同时也有些焦躁。
他踱到桌边,手按在了玻璃板上。
他盯着窗外的扶疏花木,良久,温厚的手掌握成拳,猛然间,一掌扫出去,桌上的瓷杯便飞了出去,纷纷然落在地毯上……
屹湘回到自己房中,抽了纸和笔,将刚刚印在脑海里的那个车牌号写了下来。她看了一会儿,又把纸团了起来,扔进了纸篓中。
她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头脑中如走火车一般,轰轰然作响,渐渐便觉得一股冷意,一周一周的缠绕着她的身子,让她越来越动弹不得。
院子里有脚步声,进进出出的。
她警醒,隔着门上的纱帘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影,是往上房去的。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安静了下来,又忽然间听到父亲的怒喝……她心跟着抖了一下。这声怒喝尽管让人胆寒,却也听得出来,父亲精神和体力都还不错。她又略略的安心了些,只是不知为何父亲在发怒,想必是为工作上的事情,回来的路上,姑姑隐约的提了一两句,说父亲这几天有火,是暗示吧;其实不用暗示,她也知道,并且不会,更不愿意,在任何事情上,让父亲分心。为难,那就更不会了……窗棂子漂亮的花纹被屋外的光线印在她的身上。她看着,却觉得自己此时,像是雪地里的冰人。浇了一层热水过来,热乎气儿是没有的,不过是陡然的再裹上一层冰,便越发的坚硬、冰冷……又脆弱。
自鸣钟敲了12下,声音悠扬,她被这声音惊动,忽然想起今早原本该去看望师父的。
她坐在那里愣了半天神,才颤着手拨师父家的电话。
接通了,便是师母那柔和中带点沙哑的吴侬软语,跟她说艾师父昨晚睡了一个好觉,今早起来便胃口好了很多,张医生又来过……亚宁昨晚也来过电话,说了最新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