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那次游行方阵活动结束后,邱湘湘放学不跟粟菁菁一起了,也不下了课跟理科班的男生们打会儿篮球什麽的了。改等着傅晓光一起搭公交车回家了……当然也不总是搭公交车,不搭公交车的时候,就从学校后门出去,压马路。
后门那条街相对僻静,那原本是他的地盘。这一来,他遇到他们俩的几率高的多了。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她竟然眼神里有点儿惊慌。见他不动声色,她就镇定下来。待走过去了,她还回头,见他毫无反应,就更镇定了……傅晓光则要稳重的多。他们俩是认识的,倒是眼神交流之后,像大人样点点头过去的。似乎听到傅晓光问她什麽,她怎麽回答的他就没听到了。
爱说什麽说什麽,他忙着呢,没空理会这些。
他不理会吧,她还来劲了。有一天竟然在教室外面拦住他,那话里的意思,就是……算是求他保密的意思?怎麽态度还那麽不像求人呢?
他哼了一声,丢给她一句:“你谁呀?我认得你吗?”
简直是侮辱人嘛。当他什麽人了!
可不断的有人跟他打听她。校内的有,校外的也有。以前都是跟他问粟菁菁的状况,问起邱湘湘的几乎没有。她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从沙堆里扒拉出来的明珠似的。问的多了,他也烦。见了她,彼此更没什麽好脸色。尤其他偶尔受人所托约她的时候,她脸上那冷淡拒绝的神气,骄傲的真……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啊?!
死活看不出来她哪儿值当的那麽多人追。有人追就算了,还有人围追堵截,她又是直来直去的主儿,那傅晓光看起来更是一副清高的模样,真认真得罪了几个人。常听说有人要收拾下傅晓光,他没太往心里去。就是有一天,他跟人约了在后巷碰头去打桌球,刚出来就看到他俩被堵在那儿了。
天已经擦黑了,后巷又僻静,不然那帮人不会那麽猖狂。他们分别的围堵了傅晓光跟湘湘。湘湘人瘦弱,但是脾气爆发出来,最是嘴上不饶人;那一刻明明是自己处于劣势的时候,她气势一点儿不弱……可是,越是这样,越是会挑起人的火儿来,她好像不明白这个道理。
很多年后他也知道,她就没有明白过这个道理。
但他是知道的。
不过他不着急,反而靠在墙上,看着。
后面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出来,看到有人打架,有的站住了,有的改道了。
他就看着。
很奇怪的是平时他见了人打架总是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热血沸腾,就好像瞬间被注射了大剂量的肾上腺素,那一刻却极为平静。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黑影里的幽灵,在隔岸观火……
她忽然一声尖利的叫:“董亚宁你是不是男人啊,见死不救!”
他嗤的一声就笑了。
她毫发无伤呢,死什麽死?大不了就是傅晓光吃了点儿亏。那帮人下手很有数,伤不到筋骨的。
但她那一嗓子,挺有效果的。打人的几个,几乎是同时停手,扭头看他。他也就摇摇晃晃、吊儿郎当的过去了。
他说哥儿几个,在我这儿劫人是不是得跟我商量下?嘴上还没说完呢,他已经动手了。动了手才知道,合着那几个人确实不是吃素的呀。被人围攻感觉不太好,他从来不喜欢;不过也从来不怕。就好像闻到血腥味的独狼,越危险的境地越令他兴奋。那一天一个人对付五六个,打的很痛快。到了儿让他们滚,丢给他们一句话:“这是我妹,要动她一根汗毛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他侧脸看她忙着照顾嘴角都流血的傅晓光,半晌没出声。傅晓光跟他道谢的时候,她才擡眼看他。
他就问:“去医院吗?”
当然得去医院。
在医院里,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等着傅晓光父母来了,她悄悄的闪一边去。倒留下他陪在那儿,还得跟傅家家长解释,说遇到了劫道的。极痛恨撒谎,还得把慌撒的很自然,跟真的似的。真讨厌。等好不容易脱了身,看到她从医院的大理石柱子后闪出来,他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跟她说:“什麽眼光!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学人家谈恋爱……啊哟!”
他腿上挨了一脚。
他骂,说你们姓邱的都惯会使这招儿扫堂腿,她就不理他了。
往回走了一路,他们俩都不说话。不知不觉的是上了车、下了车、过了街……那边的银杏大道上,落叶纷飞的时候,不时的有叶子落下来,或打在头顶,或落在肩上,脚下一层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