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喽。”这么拙劣又卑鄙的嫁祸手段,多亏那个七十几岁的老头想得出来。当然,会有人怀疑是嫁祸,必然也会有人深信不疑,面对同样一件事,一个人能保有理智,一百个人却会恐慌,一千个人则会将恐慌无限扩大。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如以毒攻毒,大家一起来猜疑。
“双方都大闹一场然后嫁祸给对方,就看神谕结果定输赢了。”啊……真讨厌!他
是故意……她说道段话的吗?
“就算阿尔斯朗这时想培养第三个可能的继承人选,也已经太迟了。他一开始就有意让两个孩子竞争,胜者为王,才会演变成今天的局面。”
“我倒觉得,阿尔斯朗想让巴图尔继位,说不准这山谷里的神谕他也偷偷动了手脚,巴图尔才会这么有把握。”想到他那日笑得一脸讨人厌的样子,慕容霜华就一肚子不爽快。
“为什么?”
“巴图尔才二十七岁,罗布桑七十好几了,这代表巴图尔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版图时,罗布桑已经纵横大漠五十年,很有可能跋扈到连他父亲都看不下去。”会使出那种卑鄙可恨手段的家伙,连她这个外人都不齿啊!皇储的使命是什么?不就是维护国家民族的尊严与传统,保护子民吗?她代表全天下所有皇储唾弃罗布桑!“巴图尔能在短短数年内壮大到足以和兄长抗衡,当中阿尔斯朗不可能没有使半点力。我看他甚至打定主意,如果长子最后篡位成功,巴图尔也能靠着南罗赛优渥的天然资源打长期抗战。”
“所以我更有理由保护神谕了不是吗?”他似笑非笑地道。
“……”他是不是挖坑给她跳啊?慕容霜华后知后觉地气鼓了脸颊,然后想到什么似地跑到已经转身走开的蓝非面前,不可思议地道:“你刚刚是不是笑了?”天啊!她从没看他笑过耶!她是不是眼花了?慕容霜华瞪大双眼,想在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他不想承认,她才是他想笑的原因。蓝非偏偏若无其事地道:“不知道里头有什么,要深入多久才能遇到传达神谕的僧侣,我看先想办法在中午以前找到能过夜的地方。”
她真的看错了吗?慕容霜华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又觉得好可惜。
慕容霜华骑在马上,蓝非牵着马,顺着河岸往山谷走,此处的河流水浅又平缓,即使涉水而过,水深也往往只及足踩处。
天光渐渐晴朗,水面不只倒映一片蓝天白云,也倒映着沉敛却难掩昂藏神态的男子,与悠然骑在马上、身着男装依然窈窕的女子,男子始终在前头稳稳牵引,巍峨古岳,苍茫旷野,悠悠穹宇,唯有他俩穿越了这片永恒。
慕容霜华一会儿摸摸马儿的脖子,一会儿笑看走在前头的蓝非背影,罗赛族男子的服饰还是得虎背熊腰的男人穿起来才威风,但在蓝非身上,倒也显得既挺拔又精神,反倒让某些真正的罗赛人显得有些臃肿。
不过,他穿着大辰武将的军装又更好看一些……嗯,她只是欣赏,没别的意思哦!
蓝非偶尔会回头看看她的情况,撞见她笑得喜滋滋的,有些无言地转过头当作没看见,却又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不确定山谷里的情况,慕容霜华决定下马跟他一起用走的。再过去顶上枝丫遮天,她骑马进山谷搞不好撞进蜘蛛网里,多可怕!
看起来真是很久不曾有人进到这里来,地上的苔藓结了一层霜,又滑又难走,除了尽可能挑看得见泥地的地方之外,蓝非折了根树枝当工具,慕容霜华也有样学样,尽可能走他走过的地方,踏出去之前也没忘记先用树枝测试苔藓的厚度,幸好他们穿着罗赛族的驼马靴,保暖又防水,就是沉了点,但在山林野地里却正好。
蓝非要拿她的包袱,慕容霜华摇头,没给他。她想两人当中此刻最能干的就是蓝非了,他偶尔还得从怀里拿出行军用的罗盘辨识方位,还是让他两手空一些,要是有危险,两人脱险的机会也比较大,所以她这个“人肉包袱”很认命地负责其他杂务。
越往深处走,谷地就越宽广,最后他们甚至来到一片林地。这座山里生长的,多是约莫成人腿粗的笔直树木,但是有许多如手腕粗的藤蔓缠绕住树身,一层层围绕下来,倒也成了需要成人合抱的粗细。
进了林地后,慕容霜华只知道他们一路往上走,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每个方向在她看来都一样,只有上坡与下坡的区别罢了,但是看见蓝非没有一丝迟疑的模样,她也只能信任他了。
当雾气突然铺天盖地而来,马儿也随之局促不安。慕容霜华一边不住地安抚马儿,一边也有些害怕地捉住蓝非的衣摆。他回过头,迟疑了片刻,终于反手将她的手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