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选这间窗明几净的厢房时,她就是看中这扇大圆窗,能将这雅致院落全落入眼底,没想到竟也很方便的让杜慕羽好生盯着她看。
她也知道他很好奇她在书写什么,事实上,她还真的希望他来偷看一眼,她一笔一笔写下的都是与他有关的事,还有她对他真心的期望与请他要自省的忠言。
有些人,明着说听不进去,来暗的反倒有效。
当然,有些事她暂时得视而不见,像是功夫颇高的李智跟丁华,明明是杜慕羽的贴身随侍,却奇怪的常常不见人影,有时三更半夜还会以黑衣人的扮相回到广千园。
虽然他们很小心,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她的功夫跟耳力还算不错。
只是她也有自知之明,她的功夫绝不在两人之上,所以偷听跟跟踪的事儿,她不会去做。
她住在这里,也已经慢慢的习惯这里的生活,她没几天就会回一次将军府,替姜爷爷把脉,追踪病况,也不忘让他回忆聊起杜慕羽的过往,她必须了解杜慕羽的大小事,现在的杜慕羽自甘堕落,患的是心病,也是最难医治的病,只是老头子说没多少他的事,就又问起杜慕羽的病来。
不意外的,杜慕羽也会问姜爷爷的病,但若是她直言要他亲自去看看,虽然在不同的地方,但两人的表情几乎都是如出一辙,就是绷紧着脸不说话,再吐出一句“不用”,一老一小很有默契,就连说话的口气都是一个样儿。
她轻叹一声,看来想要这两人见面很难,也不知在执拗什么,像闹别扭似的。
她摇摇头,不再理会杜慕羽那道无形的探索目光,手上的狼毫笔再沾点墨,思索着要不要改一下药方,事实上她开给杜慕羽的药只是补身,对先前下的毒没什么治疗的效果,他能起身离开床榻,完全是毒药的效用渐渐减弱的关系,但这毒是循环性的发作,所以还得时好时坏一段日子。
蓦地,敲门声陡起,外头传来厉总管的声音,“蓝大夫,杜老将军派人过来,要你过去一趟。”
又来了!蓝千蝶直接翻白眼,虽然是三五天就得回将军府一趟,但老头子是个想到什么事就得说的人,所以时常会派马车过来接她,她更没有说不的权利。
她放下毛笔,走出房间,就见厉总管跟将军府的副总管站在门前,她朝两人点点头,目光看向亭台,对着厉总管问:“你家主子不是该喝药了?”
“是,汤药已经煎好,奴才正要去端呢。”他苦着脸儿,也替主子感到难过,因为她先前的预告是说真的,主子喝下肚的药是一日比一日苦,好几度主子当他这奴才的面差点都要呕了,但主子还是勇敢的逼自己喝下。
她点点头,看着杜慕羽已经起身从亭台内走出来。
“爷真的能走了!太好了,老将军知道了肯定很开心。”将军府副总管刚刚进院落时,就已跟杜慕羽行过礼,这会儿见他能走了,更是开心得再度行礼。
杜慕羽只是笑了笑,目光回到蓝千蝶的脸上,“我外公腰疼的毛病到底好些了没?”
“你可以自己去看。”她答得直接,在将军府副总管要开口时,举手制止,“有些人生怪病不是没有理由的,就是难搞、说不听、无法沟通。”
他挑起浓冒,“此言差矣,你是大夫,很清楚我能这么舒服站立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
她当然知道,这毒药是她费时三年才研制而成的,其中一个成分,还是小梅奉献的毒液呢。
所以他这阵子要说身体完全好了,是绝对没那回事,只能说痛楚的时间减少到半个时辰,但痛楚的次数却增加一倍,而且躺着比坐着舒服,坐着又比站着舒服,若要给这怪病取个名字,就叫“折磨”。
“如果有心,马车来回也不用半个时辰。”她直接丢下这句话,就示意将军府副总管跟她离开。
“呃……我去端汤药。”厉总管看他脸色一沉,很聪明的赶紧去端汤药。
杜慕羽则若有所思的回到亭台上,丁华跟李智则静静的站立在一旁。
不一会儿,厉总管去而复返,手上多了一碗每个人都很熟悉的黑抹抹汤药,由于放了一会儿,汤药已温,杜慕羽接过手,一顿,虽然他天天喝,也习惯汤中苦味,但每一回要喝前还是很挣扎,胃也更纠结。
深吸一口气,他还是勇敢的一口喝下,只是在将碗交还给厉总管的当下,他几乎又要作呕吐出,一连几个深呼吸后,才将恶心感压抑下来。
厉总管同情的皱起胖胖脸,轻叹一声的退下,话说每每看到主子一口吞下汤药,却苦到一脸狰狞,他都头皮发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