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反平常的不拘小节,有些绑手绑脚的掸着身上略微发皴的短打扮,因为不确定,又摸摸下巴,啧,急着赶路胡子忘了刮,她,不会因为蓬头垢面的老样子就认不出他来吧?
他老了吗?是啊,都过了这些年。
他重重的擂着木门,又想,手劲应该轻点的,他这粗鲁的德性会骇着里面的人,可下手轻了,在朔风野大的这山腰,又怕里面的人听不见。
这放不开的他,这心思忐忑的他,不管了!
吱呀——缺乏油润的门榫一响,门打开了。
一张看不出年纪的脸探了出来,是个比丘尼。
这种地方几乎是没有香火的,看见居然有来客,不管是经过还是专程到访,比丘尼马上挂起殷勤的笑容。
“小师父,我远道而来,敢问庵里的静尘主持在吗?”
“主持师父不见男客,请施主见谅。”
“请小师父通报,我与她是故人,你这么跟她说,她或许就会见我的。”他再接再厉。
比丘尼看看他,不作声,好半晌才说道:“请稍候,我去禀报师父一声。”
“多谢小师父。”
他们是青梅竹马,还在母亲肚子的时候,双方父亲就玩笑的指腹为婚,定了娃娃亲,他们从懵懵懂懂开始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未婚妻,两家大人相聚时,小孩也会玩在一起。
两家门户相当,时有往来,慢慢长大,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就很理所当然的以为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那时的他年轻气盛,家中虽有万贯家财,却只是个商户,即便每年花出去的善捐和不乐之捐多到可以从京郊铺一条路直抵皇宫门口,上缴的税收一般人家几辈子都吃不完,即便如此,士农工商,身为三百六十行中最为低贱的商户的父亲还是要处处与人鞠躬,才能在行商的道路上少一点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