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颜见先人。」恩怨或许可以轻描淡写,但亲眼目睹亲人的死亡对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而言太残忍了。

她无法漠视一双双渴望活下去的眼瞳大睁着,无神地滚向四面八方化成恶夜的梦魇,出现在她平静稚嫩的无争世界里呐喊、哭泣。

赤足走过一具具曾经怜宠过她的尸体,心中的怨慢慢堆积成恨,跌跌倒倒染上的鲜血已分不出是谁拥有。

当初若不是她贪玩和街尾豆腐娘的儿子去溪边玩泥巴,褚家将会就此断绝,褚姁霓是无名之魂,陪着亲人于幽冥间晃荡,寻不到安身之所。

一转眼十年已届,亲人的尸骨在家变後由乡里安葬,而她至今仍未曾回去祭拜过,只因家仇未报,她怕见那一张张含怨而终的责难脸孔,血流如注地奔向她。

「小线儿,你的固执教为师的为你难过,不要和自己过不去。」若无危险她不会预留後话。

「是徒儿让你忧心了,以後师父可以省下这笔烦人事了。」褚姁霓侧头一视平滑如镜的潭面,里面是她的心。

看似景色如画,其实冻人。

「瞧瞧你这孩子说话多冷漠,十年的师徒之情能说放就放吗?」她的苦自己是明了在心。

褚姁霓略显柔意的说:「师父,我做不到你的无私。」

「我亦是自私,为你甘犯佛门大戒,如来怕是不能引渡我往西方极乐。」巫山神尼自嘲的一笑。

「师父……」

「罢了,亏我在你耳边叨念十年佛经,还是洗不去你心中的挂碍,你好生保重,别轻贱生命。」白念了,白念了,枉费她一番苦心。

「我没把握……」

对于离别,她有万千不舍,尤其此去怕无生天,相见必然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