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倒是从御座上走下来,伸手拉起了这个心有惶惶的小雀儿:“炩贵妃不必忧心,朕自然不会受他人蒙蔽。且不说这个所谓证物本就是故意做了旧的,朕早就见过你戴的那枚戒指,还曾经问过你,这么好的鸽血红从哪儿淘换来的,是有次跟着朕南下去江宁的时候?当时你好像刚生了十四。”
卫嬿婉这才破涕为笑的收了泪,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是,当时是地方的官员看臣妾受宠,托人送进行宫,臣妾收了礼却心有不安,叫皇上看出来了,还拿这事笑话臣妾见识少,后来又叫人开了私库,赏了臣妾一颗更大的裸石,只是臣妾手指太细了,又舍不得把好石头磨削了,一直都还是拿着那颗裸石把玩。”
愉妃跪在一旁越听心越凉,炩贵妃这完全是有备而来!她早就察觉了?所以才由着凌云彻讨了戒指回去?江宁?十四阿哥?她甚至在那么早就在谋算了?!不行!箭已射出,绝不能让她就这么逃掉,否则自己和皇后娘娘将再无翻身之日。愉妃方寸大乱之中顾不得皇帝之前禁止她出声的眼神示意,急忙开口,试图把皇帝和炩贵妃之间被拉得越来越偏的话题扯回到凌云彻的私情上来:“皇上,即使这戒指不是炩贵妃常常佩戴之物,却也的确是凌云彻奉旨去永寿宫后,才从炩贵妃处带回来的,翊坤宫同去的宫人以及永寿宫上下的奴才皆可为证,请皇上明察。”
卫嬿婉直接蹙了眉:“愉妃怎么空口白牙污蔑本宫?罪奴凌云彻的确曾奉皇后旨意去过永寿宫,可他连本宫的正殿门都没能进,一应赏赐都是王蟾他们接的,又怎会从本宫这里带回什么破戒指?还是这种成色的,本宫从晋为皇上嫔妃之后就再没见过这种粗劣的饰物了。愉妃如此以下犯上,诬告高位嫔妃,你在后宫多年,比本宫为后妃的时间都长,也是宫中的老人儿了,宫规礼法都忘干净了不成?”
愉妃一时更加惊怒,脱口而出道:“不可能,你明明屏退左右,与凌云彻在殿内交谈良久。”又去向寒着脸的皇帝叩头,求皇帝把相关人等押入慎刑司严审,必定有人抗不过严刑,会招供实情。
皇帝被气得笑出了声,看着慌不择路、胡乱攀咬的愉妃,仿佛看着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疯狗:“招供实情还是屈打成招?愉妃平日里就是这样随意对宫人们加诸刑罚的吗?朕的后宫里怎么会留有你这种心思歹毒的毒妇,往日那些不争不抢、温柔体贴的做派这就演不下去了?”见愉妃还要再辩,皇帝直接不耐烦的点破了她那些阴私伎俩:“行了,用不着去审永寿宫的奴才,自从你叫江与彬偷换了炩贵妃孕中用于开胃的药包,朕就派人盯着了。还是你觉得,朕养心殿里的奴才也要押去慎刑司过审?”
愉妃听完心中大骇,皇上怎么会知道她叫江与彬皇帝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连她慌乱中更加磕绊的申辩都懒得再听了,回身坐回御座,刚准备以试图谋害皇嗣、以下犯上诬告贵妃的罪名把愉妃降位禁足,就见下面立着的炩贵妃脸色突变,神色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肚子,口中急速的开始吐气,身子立马就要往下瘫软。皇帝眼见炩贵妃身下似乎顷刻间就见了红,忙三两步跨下来,一把揽住了要往后仰倒的炩贵妃。
卫嬿婉从刚才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就隐隐的觉得跪在她旁边的愉妃身上有些香,但是因为在御前,又闻着是后宫常用的香料味,所以才不曾上心。但是她肚子突然抽痛不已,又见愉妃身上绣的花似乎红的有些异样,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终究还是不小心着了道,虽然她没闻出海兰身上的香味究竟有什么问题,但绝对不能让她有机会销毁证据。卫嬿婉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把薅住了试图躲远的愉妃的衣角,剧痛之下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身上、什么味道?”
皇帝听见她这一声几乎听不清的质问,眼神锐利的盯向了神色更加慌乱、急欲躲闪的愉妃,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弄鬼,这愉妃好大的胆子!一伸手直接撕扯下了愉妃身上半片旗装衣料,凑到鼻下一闻,只觉香味略有些绵重,不过仔细看这花样子颜色……他当即就拧了眉,张口喝到:“来人!拿下愉妃,押入慎刑司候审,将侍奉愉妃的宫人全部扣押,王福,叫进保把进忠换回来,让他连夜刑讯,务必叫他们全部吐口。”卫嬿婉此时肚子疼得仿佛连心脏都一起直抽抽,她手里再抓握不住,在疼昏过去之前,看向皇帝模糊的脸,努力挣扎着含混的说了句:“皇上,救孩子、先救孩”话还没说完就直接一垂头,昏了过去。
皇帝低头一看怀里的炩贵妃已经昏过去了,直接就气炸了肺,一脚踹开仿佛吓蒙了的愉妃,抱起昏迷的炩贵妃就往养心殿后殿的龙床走去,经过王福的时候看他还被这惊变吓得呆愣着,又抬腿狠踹了他一脚,把这个不经事的狗奴才踹了个趔趄,怒喝到:“还不快滚出去召太医!”
王福都快吓傻了,这位要是出了事,他师父能直接扒了他的皮。早有小太监上来押住了面如死灰的愉妃,王福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先找人赶紧去召包太医来养心殿、给炩贵妃娘娘固胎或催产,又派人立即去羁押愉妃宫人,期间甩了个眼神给一个眨眼睛瞧他的小太监,小太监趁众人忙乱,找了个空档一溜烟儿跑了,领命去给宫外正在各处送腊八粥的进忠公公报信。
【愉妃:这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