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嬿婉听得皱了眉,王喜是进忠明面儿上嫡系的徒弟,按理说以进忠的手段,不该随便就被人策反来陷害进忠。这是还有隐情?她侧转了脸,去盯着进忠压不住狠意的脸色,手握上了他另一只因为恼怒而下意识握成了拳的手。
进忠微微侧低了头,贴了贴她的额角,握拳的手松开,回握住她安抚的手,轻声说:“我没事,就是很久没人敢这么算计我了,也是我自己大意。那盘菌子和原料早就被人销赃销了个干净,还是王福机灵,直接去厨房的泔水里掏,才掏出了些琐碎剩料。拿出宫去给汪荃看过了,是产自云南的野蕈菇,致幻作用很强,几乎能使人完全迷失心智,我在食用后被那宫女身上隐隐的催情香一激,又顶着晌午的烈日暴晒、压着怒火和心急,从东六宫的延禧宫一路跑来西六宫的永寿宫,又急又燥又热,中了暑气,才愈发催发了野蕈菇的迷幻效用,认不得人还憋着一身的情欲难耐,才会完全无法自控的缠着你讨欢。幸好没伤了你,否则”进忠把后槽牙咬的脸上青筋直拧,卫嬿婉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进忠才深吸口气缓了缓要杀人的神情。
他闭了闭眼,一边继续打扇,一边尽力软和了声音接着说道:“那宫女被我的人悄悄在夜里捞上来了,身上荷包里是上好的催情香,只是分量不算多,我追着香料和这宫女的身份两条线往下查,查到了愉妃。”进忠轻蔑的冷哼了一声,“我给皇帝献策阉了凌云彻,皇后就支使愉妃要算计着给我安个秽乱后宫的罪名,咱们这位皇后娘娘端的是自己高坐明堂,片叶不沾身。不过还是被我的人挖到了蛛丝马迹,那宫女叫汪芙芷,原是皇后先看上的,见她的脸与自己年少时极为相似,叫愉妃偷偷找人调教着,养在御花园、专料理她喜欢的那几株老梅树。也养了好一段日子了,想来原本也不是为了治我。我猜着,应该是准备进给皇帝的,结果凌云彻的事一出,就被爱将受辱气疯了的皇后拿来使手段到我身上了。只不过她们恐怕也没想到我立刻就把人弄死了,多亏了这些年我被骂到不中听的好色名声,她们笃定了我会像王钦一样被药迷了心智。王福说庑房那边到了下午的时候才有人去查房,翊坤宫的三宝公公领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说什么宝物失窃,结果踹开了我紧闭的庑房门,里面空荡的三宝直接傻了眼。本来我在宫里的时候就常年待在养心殿的后角房,近些年更是下了值就往你这儿溜,不常回去住庑房,里面连铺盖和衣裳都是上一季的。王福又得了春婵的消息,早早去检查过一遍,他能抓到只苍蝇就算王福眼瞎。后来他们满下人房里搜人,结果既没找到我,也没找到那个宫女,忙活了一下午楞没搜出个所以然来,王福说他眼见着三宝的脸拉得跟驴脸一样,甩着拂尘就走了。”
卫嬿婉想象了一下三宝公公配上驴脸是什么样子,忍不住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那时候进忠正缠着她使劲儿亲呢,可不是怎么也抓不到御前大总管去霍霍那御花园眉眼漂亮似年少如懿的小宫女儿?
进忠揽着她,帮她轻轻的揉因为挺着孕肚而经常会发酸的后腰,卫嬿婉被揉了一会儿,没听他继续说话,就问:“你不是说还牵扯到了太后?”
进忠见她还兴致勃勃的想听,就一手揉腰一手打扇,揽着她继续说道:“太后连着的,估计是王喜。我当年认这个徒弟的时候,在宫外的人手还不足,虽是也查过他,终归不够细致,漏了一些更深的线索。这次我洒出了人手去他老家去摸底,他仅剩的几个看起来从来不怎么亲近的族人,七扭八拐的,居然能搭上太后身边福珈的女儿。我又叫人重新从福珈那个早已嫁了人的女儿入手去查,还没收到确信,不过王喜八成应该就是太后的人,早年间就安排到御前的一个暗棋。”
“这么说,野蕈菇是太后的暗棋王喜给你备的,宫女是皇后的人,这两位主子都同时盯上你,而且几乎是联手要置你于死地,是为了你在皇帝身边的位子,还是因为察觉了你和永寿宫的关系?”卫嬿婉蹙眉想了好几种可能,仍是拿不准,于是出口问进忠的想法。
进忠应该是已经思忖了很久,给出的结论没什么犹豫:“估计皇后更多的是要以秽乱后宫的罪名把我弄死给凌云彻出气,太后我也有点儿说不准,在她看来我是铁杆皇帝的人,又在跟你南下时折了她那么多心腹、抢了她在江南的旧势力,很可能就只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他们没预先派人跟着我,最近我着意留心着,你这永寿宫附近也完全没有可疑的人来探,不知道是他们完全没意识到我们是假敌对,还是一计不成就缩了回去,太后的心机城府要比皇后深多了,我也不能完全确定。”
卫嬿婉靠在进忠身上低眉沉思良久,才转头问:“王喜你还没处置吧?”
“留着呢,这个宝贝徒弟我可不愿意轻易就掰折了,怎么也得钓条大鱼。”进忠唇角微微勾起的笑又冷又狠,低眉看着嬿婉眼中与自己几乎称得上狼狈为奸的神色,忍不住勾了头去吻她的唇。
两人直亲的浑身上下都出了一层薄汗才放开了彼此的唇舌,卫嬿婉轻喘着侧身趴在进忠怀里,一边努力喘匀了气,一边轻声说道:“王喜在御前也是得脸的,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无缘无故的死了。皇后的人不中用,太后一定还会再出手试探,江南那些势力,难保没有表面依附我们、但私下里仍旧勾连着旧主的,虽然在江南料理他们时一直都是你出面,但我也帮着找了几个硬茬子的麻烦,太后可能已经对你我起了疑心,若实在瞒不住,就让她跟富察傅恒一样,以为我们在江南时短暂的结了盟,以后也可能会再次因利而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