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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钗 Hell 1069 字 1个月前

【os:那些觉得进忠已经变成好狗狗的宝们,你们被进忠这个狗东西道貌岸然的表象骗啦~】

【进忠:说什么呢?我对炩主儿可是一片真心(又没说真心就不能使手段)。】

第94章 不算好的长故事

等太阳整个儿都挣出了地平线,长久的沉默着的进忠才轻声的开了口:“仲不是我的姓,我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只记得娘亲会柔声的唤我‘阿仲,娘的小阿仲,你要快快长’。我也不记得自己的家乡在哪儿,只是之前办差事的时候看见家家户户都在忙,叫人打听了,才隐约的想起幼时似乎也插过地藏香、跟着爹娘哥哥放过河灯。我是家里发大水、遭了灾才和娘逃难去的京城,所以应该家乡就是水泽繁茂的江南罢?太久远了,记不清了,或者我不想记得。”

他还有个哥哥?所以他在家里排行第二才得了个“仲”字,或许还是个小名儿。卫嬿婉抬眼看了一眼进忠的神情,他只是松松的抱着她,也没低头看她,只是面无表情、眼神淡漠的看着前方,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她心底又冒出那种感觉了——她不该听这个故事,她应该立刻制止他,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拉着他赶紧下山。但是卫嬿婉低下眼帘沉默的听着,没出声也没动作。

进忠似乎沉浸到了某些回忆里,他自顾自的继续讲述着:“有一年家里发了大水,到处都是水,桌椅床铺、粮食牲畜,全都泡在水里,好不容易水下去了,到处臭烘烘的。然后有一天,家里闯进了贼人,到处翻箱倒柜的抢东西,还要来拉扯紧紧护着我的娘亲,爹和哥哥为了护着我和娘,被贼人杀了,保叔趁着他们被爹和哥哥死命的抱着腿脚不能来追,护着娘和我逃了出去。保叔是我家的长工或者老仆,我记不清了,但是隐约记得秋收农忙的时候,保叔会带人去庄子里干活儿,我小时候皮,总是给他捣乱,要他背着我到处转着找蚂蚱、翻蝎子。”卫嬿婉不知不觉抬起了眼帘在看着他,他说到这里略勾了勾嘴角,扯出了一点点弧度,贴在那张漠然的脸上:“你别看我现在是个低贱到最底层的奴才,以前家里应该还是个有地有仆的富户呢。我记得哥哥读书写字,我还给他乱写乱画,气得爹揍我。我那时候还没开蒙,或者我太淘气,不肯老实学认字,娘又护着我,每次爹要揍我我就跑去躲在娘身后,有娘在、爹就揍不了我了。”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幼时的时光里,眼睛里闪着微微的笑意,但是很快他就闭了眼,痛苦的神色开始浮出来:“后来保叔也死了,怎么死的我不记得了。到处都是流寇和难民,娘把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抵给了一个师爷或者先生,求着他给写了状纸,带着我到衙门里去告,又被人一次次的赶出来。现在想来,当时衙门里赈灾和剿匪还来不及,怎么会管我娘一个失了丈夫的落魄妇人的诉状。我娘没法子,就想着带着我去京城告御状,她一个被爹养的好好的后宅妇人,平日里温柔到跟所有人说话都低声细语的主母,拿身上的好衣裳换了一点儿干粮,带着我一路打听着、乞讨着往北走。当时好像一路都有灾情,好多人都往京城去,可能是想着天子脚下,总归能有条活路。可是娘长得太好了,我也差点儿被人拐去,我们的干粮吃完了,又不敢白天赶路,只能白日里找个密林或山坳里躲着,等天黑了其他人都歇下了,我们再摸着黑出来继续往北走。娘的眼睛在爹和哥哥死的时候就哭坏了,一到了夜里就仿佛是个瞎子,索性我眼睛好,天再黑、但凡有一点儿月光就能看得见前面,我就拉着半瞎的娘赶夜路。”

他终于缓慢的低了头来看怀里的卫嬿婉,脸上的表情依旧木木的,却伸手来擦她的眼睛,卫嬿婉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无声无息的落泪,她都没感觉到自己已经落了满脸的泪水。他轻轻的擦了擦她的脸,眼神向着她,却似乎穿过了她看着虚幻的记忆:“你一到晚上就看不清,刚认识的时候每次我晚上去找你,教你手段或者看书读字,你虚着眼睛来瞧我示范,或者睁大眼睛去努力辨认字迹的时候,我都仿佛看见是我娘在借着光亮反复读着状子,或者瞧着我学猴子学小狗逗她开心。我娘认字,可能以前是个富户的小姐,或者嫁给我爹以后学的,我不知道。因着这个缘故,我很长时间都只能低着头或者故意不去看你,后来慢慢的习惯了,又发觉自己对你上了心,才开始紧紧的盯着你。我那时候不是没想着应该对你留一手,我从来不倾囊相授的调教人,但是我当时看着你,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但凡我会的,什么都想教给你,生怕自己少教了一点儿,你因着那一点儿没学到位,最后落得我娘那样的下场。我娘”

他又抬了头,面向着逐渐升上去的朝阳,把脸上所有的表情撤了个干净,只是木然的开口:“我娘应该是很好看的,我其实记不清她美的时候的样子了,家里遭灾时我可能只有五六岁,只能模糊的记着她温柔的抱着我的轮廓,后来家里垮了,她迅速的枯萎消瘦了下去,但她应该是很好看的。我们越往北走,天越冷,后来乞讨都讨不到吃的了,我饿的直哭,娘抱着我哭完抹了脸,自己白天出去了,然后再回来手里就能有点儿软馒头硬饼子什么的,她那个时候已经很瘦了,瘦的皮包骨,每次回来脸色都白得像鬼。我后来偶尔想起来,才隐约明白了为什么她后来有时候疯疯癫癫的抱着我哭、含混的嘟囔说她对不起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