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炩主儿是打算拉皇后娘娘一把?”进忠听了她的消息,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
卫嬿婉看着他一副“我带出来的学生真聪明”的自豪模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总不能去拉金玉妍?我巴不得她下十八层地狱。而且皇帝一定是要保皇后的,金玉妍这么大张旗鼓的用女子清誉拉一国皇后下水,太后躲在后头伸一只手推波助澜,冲的可不仅仅是乌拉那拉。”
进忠低下头想了想,伸手隔着袖子握了握卫嬿婉的手腕,算是同意了她的谋划。
自从她被查出来有孕,进忠就一直有些小心翼翼、束手束脚,不想让她多思、也不想让她再搅进后宫的泥淖里去。按他的话说,这段时间没什么是比她安全护好自己和肚子里的皇嗣更重要的事。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放,进忠好几次偷偷来给她捏腿疏通经络的时候都要在她耳边叨叨,万事有奴才呢。
她知道这一胎很重要也很危险,多少女人死在头胎的产床上,多少后宫女子常常一尸两命,而且这一胎若是个皇子,那她的地位就能更稳固些。她做无根浮萍的时间太久了,只靠着皇帝那点微薄的爱怜,她这把刀若是他使着不顺手或者不想用了,随时都会丧命。她极需要保好这一胎。
但是她不能忍受自己长时间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做,停滞不前的困顿感会让她焦虑不安,进忠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想方设法的给她找最安全的事来做。
于是当卫嬿婉偷眼瞧着愉妃离了宴席,接着李玉也离了皇帝,再后面皇帝也离了席之后,悄声吩咐澜翠回去取了新制好的书册子和一件厚披风,带着春婵就往养心殿赶。
紧赶慢赶的才在养心殿门口碰上了皇帝,借口说夜风寒凉,臣妾见您只穿着单衣,就叫人取来了披风,皇上披上吧。然后借着凑近给皇帝系披风的档口,说臣妾临皇上的字略有所获,想请皇上御览。说完眼睛去瞄澜翠手上的托盘,然后冲着皇帝眨了眨眼。
皇帝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好笑之余倒是起了几分好奇之意,拉了她的手一起进了养心殿。
卫嬿婉让春婵澜翠在外面候着,亲手托了托盘,把前几日做好的书册奉上御前,也没再耽搁,说明了这是之前她临皇上读书的御笔批注有感,又想起进宫前自己做过的裁书的活计,就把临的字和文章一起亲手制成了书册,请皇上御览,虽粗陋,只想博皇上一笑。
“之前皇后娘娘也偶尔会赏赐后宫亲手抄写的经卷,臣妾因更喜欢临皇上的字,是以没有再去临写学习。”卫嬿婉见皇帝看着她奉上的书册心情不错,就小心的觑着皇帝的脸色说了这段话。结果看皇帝冷了神色,也不看她,于是讷讷的闭了嘴,干巴巴的在一旁站着。
“你这是想为皇后求情?”皇帝抬起了眼,平平的看着她。
“臣妾侍奉皇上、皇后娘娘日久,虽自己愚笨粗陋,但也仰慕皇后娘娘正气昭昭之心,气节郎朗如秋菊春梅、竹枝松柏。臣妾相信皇后娘娘是断不会与安吉大师有私的,即使当真曾被大师赠与过什么佛珠手串,也只是为皇上祝祷、为皇嗣祈福。事关皇后娘娘清誉和大清万千女子表率之安定,虽自知人微言轻,臣妾也不得不言。”卫嬿婉捧着自己日渐大起来的肚子缓缓跪下去,说完就行了个大礼,趴在地上不吱声儿了。
皇帝在上头默默不语,卫嬿婉也不敢起身,直等得跪在地上的膝盖都被养心殿的地砖沁凉了,才听见皇帝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下来拉起了她。“难为你有心,”皇帝握了她被冻凉的手,“你怀着孕本就辛苦,之前又受了惊以致胎像不稳,就别掺和这些乌糟事了,皇后的事,朕自有处置,你安心养胎便是。”
卫嬿婉见皇帝下了定论,也就没再说什么。毕竟她就是来皇帝这儿卖个好儿的,也不是有多真心给皇后求情。皇后还用的着她求情?卫嬿婉在心里腹诽,不拉她出来顶罪就算是皇帝还顾念着她怀了龙胎。
正准备说几句吉祥话离开,就听见书房后面传出“咔哒”一声细微的声响,皇帝瞬间高声:“谁在哪儿?滚出来!”
结果就见李玉捧着个托盘,颇有些慌乱的转了出来,紧跟着跪下请了安,说自己送了太后回宫之后怕夜间寒凉,就折返回来给皇帝取斗篷。
皇帝拉着卫嬿婉没说话,一双眸子寒光四射的盯着跪在地上的李玉,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嬿婉几乎是电光火石间抓到了一丝诡异,她余光瞄着皇帝,没敢抬眼,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朝着跪在地上似乎有些紧张僵硬的李玉翻了翻眼皮:“且等着李玉公公这件斗篷,皇上怕不是早就给凉风吹出病来了,公公也是皇上身边伺候的老人儿了,做事怎么这般拖沓迟误,怕不是给旁的什么差事绊住了脚~ 这才忘了护着皇上的龙体安康。”她学着进忠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说到这儿就见李玉身子一抖,又强自镇定下来,卫嬿婉就知道绝对有鬼,于是她又嘟囔着加了一句:“不就是说你两句,抖什么?还能吃了你似的。”不轻不重,刚好能让站在她旁边的皇帝听见。
李玉直说奴才不敢,奴才从太后宫里出来迟了些,路上赶得慢了才误了伺候皇上,求皇上开恩。接着一叠声儿的磕头求饶,皇帝由着他磕,也没叫起。
卫嬿婉说完了自己想说的,也没再乘胜追击,看皇帝的脸色就知道他不信。骗鬼呢?路上赶得慢了还能耽误他从养心殿出来?她都跟皇帝在这儿说那么久的话了,这人躲在里头一声儿不吭,说没弄鬼,鬼都不信。卫嬿婉觉得李玉找的借口真的蠢透了,就这也能做到御前的首领太监?做不了就让位给进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