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嬿婉心里盘算完毕,还是决定给这奴才一个机会,若是这点子事都办不好,那就换了他;若是办的利索,往后再慢慢调教。见王蟾还趴在地上,有些好笑的叫了起,细细的跟他说了自己要什么样的流萤,颜色、数量几何,要鲜活的、飞的高的,又嘱咐让他仔细着,别让别人瞧了去。王蟾弓着身听着自家主儿仔细的叮嘱,心想着这满宫里也就炩主儿对他们这些奴才能有这般耐心了。
卫嬿婉吩咐完了还笑他:“你也伶俐些,一时没叫你起,就不知道端个茶递个水的说句好听话?哪个还能看着你一直跪着呢。”闹得王蟾大红了一张脸,又跪下磕头说天底下恐再没有比他更笨的奴才了,劳烦主子费心,奴才万死。爬起来给她端了茶,挂着一脸赧然,却还是半仰着仍旧红透的脸,说自己听主子的话有好好认字,这些日子认了几十个,什么什么书也看了半本。惹得卫嬿婉又笑了一场,笑的脸都热了,忽然觉得有这么个呆的在身边儿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见王蟾这会子连脖子都红透了,也就不再打趣他,摆了摆手让人下去了。
第7章 邀宠
皇帝这些时日气颇为不顺,连着摔了好几日折子、骂了好几个大臣,后宫也不大去,连娴贵妃那里都不乐意走动。御前的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李玉瞅着机会提了几次都被皇帝不冷不淡的否了,他也不敢太过分,御前侍候的人过于粘连后宫会犯了皇帝的忌讳。
进忠冷眼瞧着,估摸着皇帝是觉得后面提上来的几个低位妃嫔都不合用,没眼色没心劲,只会恃宠而骄,还搅到了后宫那一滩浑水里去,被人当了活靶子。
没替皇上办成事,还轻易被人捏住错处动弹不得,皇帝心里怕是早就厌恶上了。进忠又想起前些天春婵悄悄递来了话,估摸着虽然这后宫仍是乌糟糟的没个定数,但既然嬿婉想起来活动活动,那他就递凳子。
他也好久没能见着她了。
是以当他伴着皇上的仪仗在夜里行进,看见飘忽而来的几只流萤,又听见皇帝问起,就抢在李玉面前开了口。李玉横了他一眼,倒没什么别的表情,他之前假意奉承了几个皇帝要捧的小妃嫔几天,叫李玉看见了,只当是他光顾着顺皇帝心意的逢迎之举、没个定性,倒是颇有些瞧不上他的样子。进忠低眉顺眼的伺候着皇帝落轿,心里懒得管他这个便宜师父。
皇帝顺理成章的走进了永寿宫的大门。
还没转过影壁,就听见里面娇笑连连,听着一串串女子软着声又媚又软的叫“这儿、那儿呐、快抓住它、哎呀~”,皇帝颇为好奇的快走了两步,就见这深沉夜色中,萤蝶翩翩、流光飞舞,光点轻轻盈盈欢跳着、缠绕着一袭芊薄身影,梨花白的流光裙随了夜风轻轻扬起,勾勒出女子月牙儿一样弯弯的纤细腰身,一双芊芊玉手正执了一柄轻纱绫罗扇,背对着他小心翼翼的去扑落在花间枝头的一点萤光。
今夜无月,夜幕深沉、繁星正盛,与这满院的萤光相接,竟一时分不清是天上的星光落下凡尘,还是流萤从尘世飞上了天阙,缠着仙子邀她垂怜轻顾。
面对着他的宫女一抬头看见他,抓着轻纱布兜的手一抖,刚抓的半兜萤虫就呼啦啦一下全飞了,眼看几个宫人就要跪下请罪,被他抬手制止,僵立在一旁,有个想要去拉自个儿主子的衣袖,又被皇帝横了一眼,哆嗦着再不敢动了。
卫嬿婉这边好容易又扑住一个,正欢喜的紧,捉着小虫原地蹦跶了一下,就招手叫春婵拿布兜来,一转头却见皇上似笑非笑的瞧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又压下去。轻咳了一声,招手叫她。她也就没急着行礼,欢欢喜喜的捏着手中闪烁的小光点儿小跑过去,微蹲了蹲身子,就忙不迭的举给他看:“皇上,您看臣妾抓着了什么?”
皇帝被她这副小女儿情态闹得有些好笑,也有些心动。卫氏好颜色,娇艳明媚,眉眼在这一刻像极了儿时与他一起玩闹的青樱,青涩懵懂的少年心事不知收敛的挂在脸上,娇娇俏俏的同他说,弘历哥哥,轻罗小扇扑流萤,说的是天阶夜色、叹的是白头宫娥。那时他们都年少,读杜牧的诗,还品不出那暗淡幽冷的心境。如今只怕是爱上层楼,欲说还休。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握了卫嬿婉一双冰凉凉的小手,看她一脸失落的看着指尖流萤飞走了,笑着刮了刮她挺翘的小鼻子,“鼻尖儿都冻红了,还只顾着胡闹。”见卫嬿婉极亲近的贴着他,仰着一张明艳的小脸儿冲他只是笑。皇帝心软了软,瞥了眼跪在底下不敢吭声的永寿宫一众奴才:“底下的奴才也不尽心,就让你们主儿穿这么单薄在外头受冻?”又转头去吓唬卫嬿婉,“不是还病着?再着凉,朕就让太医给你配最苦的药,每天喝三碗。”
“臣妾早好啦,太医才不会再让臣妾喝苦药呢~”卫嬿婉吐了吐舌头,拿小指头去勾皇帝的指尖,“他们见臣妾总是闷在宫里,怕臣妾闷坏了,王蟾才去找了这些闪光的小玩意儿来逗臣妾开心的。皇上可不能责罚他们,否则皇上不来看臣妾,臣妾就要在这宫里闷死了~”
皇帝由着她勾了手指,与她自己的悄悄合在一处,轻轻瞪她一眼也不戳破她那点小心思:“朕不来看你,你就不会去看朕?”
卫嬿婉更委屈了,脸上颇为为难的悄悄告小状:“嘉妃娘娘说不让臣妾去打扰皇上,皇上国事繁忙”见皇帝皱了眉头,声音渐渐小到听不见了,只勾着他的指尖,可怜巴巴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