棘霓还是那个平平静静的调子,“那——你和师兄,也是各有所图吗?”
琥珀身子一僵,随即飞快回答,“就是这样。没有其他关系了。”
回答的太快,倒像是欲盖弥彰,每个字眼里都透出一股子心虚来。
辞别了棘霓,琥珀急匆匆走到啸云台,在正门遇到了青瓷。青瓷是蛇妖族里修为中上的女妖,据说有着成为本族圣女的实力,然而最后她却只留在啸云台做了侍女。族里都说她痴恋阁主,求之不得,竟是有点走火入魔了。
琥珀本是知道她和阁主的关系与阁主和自己的关系没什么不同,以前也是装作看不见的,此刻却因为心里莫名的心虚和怨气,憋着的一股火全撒在了青瓷头上。她侧身故意挡在路上,阴阳怪气,“圣女大人这么急匆匆的,阁主又派了你什么任务?”
这实在是有点无理取闹了。叫青瓷是圣女,是揭人家短;问什么任务,是打探太多。这实在和以前琥珀游戏人间的态度大相径庭,然而青瓷也不恼,不亢不卑笑着回答,“外面野狐狸闹得太凶,我怕吵到阁主清修,去收拾一下。”
“你!”琥珀立起一双美目,露出美艳绝色下的一点兽类凶意,“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在蛇妖的地盘上对我怎么样?”青瓷笑的云淡风轻,“你怕是没见过阁主生气的样子吧?”
提起阁主,琥珀瞬间怂了,不是怕阁主发怒,而是潜意识里,怕他看见自己这么不堪的一面。青瓷看着她的神色变化,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像是把琥珀一切挣扎的情绪尽收眼底。
“琥珀啊,”青瓷悠悠开口,调子里端的是一股幸灾乐祸,“阴阳双修,无非是你情我愿,互利共赢,不存在什么感情。阁主和我之间是如此,和你也不会有特例,是绝对不会有什么私情的——可是琥珀你,是在嫉妒其他女妖么?”
琥珀张口结舌,连一句“我没有”都说不出来,手指用力绞紧了衣角,关节都青白。
青瓷笑吟吟走了,留下琥珀一脸空白愣在原地。
……是了,陷进去的,是自己啊。
从那以后琥珀再来,就不去给棘霓讲故事了,只沉默不语往啸云台走。棘霓也忙起来,要么去修灵阁修炼,要么去藏书楼读书,竟是一刻也没闲着。有几次两人路上遇见,琥珀先转身躲在了柱子后面,像是心虚着什么。
啸云台。
彼时正是一场欢好才罢,琥珀看着阁主此刻心情不差,便放软调子,柔柔媚媚贴了过去,语气半真半假,“阁主,您当初是因为什么才化为男性呢?”
阁主掂了琥珀一缕长发在指尖绕了几圈,神色丝毫未变,“为着遇见琥珀你呀。”
琥珀看着阁主未达冰冷眼底的笑意,虽然知道这不过是阁主随口敷衍,却也只能顺着台阶而下,“那琥珀真是三生有幸呢。”
那时候琥珀以为,两人就这么逢场作戏,彼此心知肚明;等自己修出第三根尾巴,或者等他厌倦,自己就离开这里,另寻一块风水灵地继续修炼。反正只要天下男人没死绝,她琥珀就不可能无处可去。
然而常在河边走,琥珀的狐狸爪子到底还是踩湿了一次。某次她去凡间逛正月花市,看见河里一盏游龙灯栩栩如生,心里莫名的欢喜,便追了一路想着捞出来拿给那人看看,却没想追的太入迷,误入了道观,被四处结界阵法一压,嗷的现了原形。
能抓住三四百年狐狸精的道士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开坛做法镇压一气呵成。眼看琥珀一身雪白好毛皮就要成为围脖和手套,众人头顶蓦地雷声闪电大作,浓重黑色乌云卷着猎猎狂风,翻滚逼近,顷刻雷雨交加,怒风狂号、暴雨如注,噼里啪啦砸的人睁不开眼来。
等半炷香过去,风收雨住,法阵里已经没了白狐狸奄奄一息的身影。众人不甘心还要再追,老道士却摇摇头,阻止说,云有怒蛟形,风带煞龙气,这狐狸有造化,这次该是抓不住。
九天万里之上,堆雪浓云之间,雪白蛟龙乘风踏雾势如闪电,嘴里叼着只半死不活的白狐狸,白狐狸一身柔顺毛皮愣是被九天罡风吹成了乱糟糟一团稻草。
召唐台。
这里云雾缭绕,灵力充沛。琥珀已经化回了人形,趴在白玉雕花台上气喘吁吁。旁边端着托盘的小白蛇妖低着头递上丹药,语气疏离,“阁主说了,等你能行动了就离开罢,以后莫要再轻易信人了。……也莫再来了。”
琥珀挣扎着爬起来,眼角挂着泪,踏起云雾就朝啸云台冲。门口几个低阶弟子措手不及没拦住,竟是叫她直冲进了啸云台的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