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这里缺几条锦鲤,我看你颜色不错,就麻烦你在这里呆一阵子了。”阁主话中尤带笑意。打头的赤蛇不敢反抗,吐了几个泡泡沉了下去,倒真像一条乖巧的红锦鲤。
棘霓看着阁主,才露出一个欢喜的表情,就因为灵力透支一头栽进了水里,也现了原形。阁主驱着一缕清风,把遍体鳞伤的小黑蛇捞了出来,轻轻收在了药匣子里。琥珀凑过去,忍不住好奇心多嘴问了一句,“阁主怎么一开始不救它呢?”
“一开始我觉着那只小赤蛇说的还挺有道理,”阁主合上药匣子,没回头朝啸云台走去,“不过幸好,这小东西觉悟不错。”
“如果……它没有那个觉悟呢?”琥珀跟上阁主脚步,打趣似的问了一句。
本以为阁主会当做没听见,没想到他顿了顿,垂眼清浅一笑,“那只能说,我和它没有缘分了。”
本是如此温柔清雅的话语,然而琥珀不知怎的,轻轻打了个冷战。
后来某次,琥珀再来的时候,阁主正好不在。琥珀又不想白跑一趟,就转身去了外面散步。沿路蛇妖们也知道这位是阁主的客人,因此无人阻止,竟叫她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了悬水饮风楼的莲池深处。
茂密莲叶莲花间,有刻刀刷刷的声音传来,琥珀走过去,就看见棘霓小小一只坐在水面石墩上,怀里抱着一大块红木,小胖手握着一把刻刀,在木头上刻着什么。琥珀蹲在旁边看了半天,自以为看懂了,带着笑意夸奖,“真厉害,这只兔儿雕的栩栩如生呢!”
“…………”对方眨巴着眼,看起来有点生气,“这是莲花!”
“…………”莲花和兔子有哪里像吗?
好在琥珀善于圆场,聊了一阵后就搞明白了,原来是棘霓把阁主一块上好的千年朝歌云墨当成涂鸦笔,在啸云台主殿门口画了一大坨(长得像兔子的)莲花,被阁主罚到采莲池刻一支莲花出来,顺便好好思过。
琥珀坐在旁边,心里掂量着棘霓胆子这么虎,将来一定前途无量,现在要好好搞好关系,于是放软声音,道,“棘霓,你刻你的,我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
棘霓转了转眼睛,颇为感兴趣的点点头。于是琥珀就拉开了话匣子,把自己以前听来的人间的神怪故事讲了个遍,从女鬼半夜喊冤,到花妖化人报恩,再到狐狸精魅惑众生,棘霓一直没什么反应,等讲到白蛇被诛杀的故事,棘霓终于诶了一声,回头问,“为什么白蛇没有杀了这个男人?”
“因为她爱他吧。”琥珀随口解释。
棘霓哦了一声,有点不解似的,问,“爱就是这么痛苦难过的事情吗?因为爱,就连对方的怀疑、背叛和伤害也要甘之如饴吗?”
琥珀一时有点语结,想了半响,自己也有点怀疑妖生。那边棘霓手上继续雕刻着,似是随意说了一句,“琥珀,那我不要爱了。那太难过了。”
琥珀伸手摸了摸对方额发毛茸茸的脑门,笑着说,“好,那就不要。”
转眼几十年,琥珀修为涨的飞快,对阁主也愈加温柔体贴。然而她也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类型,平时该玩的男人一样没少,唯独来啸云台时提前沐浴焚香,就怕把其他人的味道留在身上——不过阁主完全不在意她怎么想。琥珀有几次正好撞见其它女妖离开啸云台,有冰霜高洁的鹤妖,有半羞带怯的鹿妖,更多的是身段柔软,美貌各异的同族蛇妖。
琥珀没权力管,也没立场问。反正两方都是各取所需,彼此之间谈不起感情。
在此期间,琥珀经常会来特意找棘霓玩儿,有时候带着新的志怪故事来,有时候是讲自己曾经遇见的男人们。棘霓手上做着自己的事(多数时候又是被阁主罚的族规抄写),也不多说话,就默默的听。听得多了,棘霓脑瓜子里产生了奇怪的反应,某次琥珀讲完自己害得一个小书生茶饭不思日思夜想后,棘霓说,“琥珀,你的经历真有趣,我也能遇到一个好玩的书生吗?”
琥珀吓了一跳,“别别别,你真这么干的话,阁主能剥了我的皮。”
“那你还给我讲这个。”
“…………”
琥珀深刻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故事的确有点少儿不宜,就语气一转,“那你知道那个书生最后怎么样了吗?他高中状元后,娶了郡主,还请了道士驱狐妖,真真是忘恩负义。所以你还是忘了你刚刚的念头吧。”
“他背叛了你,你为什么没有杀了他呢?”棘霓还是执着于这个问题。
“别吧……”琥珀苦笑起来,“他贪恋美色,我需要修炼,彼此不过是各有所图,哪来什么值得打打杀杀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