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她努努嘴:“如果你什麼都不說,會被太陽燒死的隻有你的另一位哥哥。”
達利瑞亞破罐子破摔道:“主人正在為黑彌撒做準備,就在他的宮殿下面,那裡有一間褻瀆禮拜堂。”
阿斯代倫用力將兄弟推回陰影裡,臉上帶著未消的怒氣,緩緩回到我身邊:“我要阻止卡紮多爾。”
佩特斯拉顯然還沒緩過神來,扶著膝蓋直喘氣:“真是活見鬼瞭,阿斯代倫,你到底是什麼?”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我瞭,我也不會再害怕任何人瞭。”阿斯代倫的表情舒緩下來,他就是像是落入海中的石頭,寂靜而深沉,“你們走吧。”
“這一切還沒有結束,阿斯代倫。”達利瑞亞嘆瞭口氣。他們化成瞭一團紅霧,消失在我們面前。
“可憐的傻瓜,他們真的以為卡紮多爾會拯救他們。”阿斯代倫憐憫的語氣裡帶著幾分嘲諷。
“是啊,他們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隻能寄希望於這種拙劣的謊言。”我朝他們消失的方向投去悲憫的目光,“不像你,總能在恐懼中保留反抗的勇氣,在仇恨中保持頭腦的清醒。”
阿斯代倫噎瞭一會兒,附和道:“你……你說得太對瞭。”
“他們大概會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轉告給卡紮多爾,我們得多加警惕。”我簡單分析瞭當下的局勢,“不過,在他們進行下一步行動之前,我們可能已經走進瞭那座邪惡的宮殿。”
“七個衍體身上的七道魔印,其餘六個已經在卡紮多爾手裡,我們必須直面他,自己奪取這種力量。”他沉溺在某種幻想之中,情不自禁地翹起瞭嘴角。
我安靜地觀察著他的表情,他彎著眉眼,弧度柔滑而自然,不再被傀儡絲線牽扯著,但是,我仍覺得與他隔著一堵透明的墻,怎麼也觸碰不到他真實的情緒。我見過他的眼睛,遠比幽暗地域的裂谷深邃,閃爍著足以驅散幽影詛咒的光輝。
思度再三,我拽瞭拽他的襯衫下擺,道:“阿斯代倫,你一直是個堅韌且堅定的人,所以……這個問題,我想好好和你談談。”
“謝謝你的贊美,那麼親愛的,你打算和我談些什麼呢?”
“我在想,能夠讓拉斐爾都覺得無比邪惡的儀式,絕不會隻用七個靈魂作為籌碼,考慮到交易對象是比拉斐爾更加恐怖的大魔鬼,這場儀式對卡紮多爾來說也絕不會百利無一害。”
我頓瞭頓,輕輕捏住他的手指尖,“我永遠站在你這邊,願意陪你爭取一切,同時,我也不希望你遭受任何傷害、承擔風險,更不希望你替該死的卡紮多爾支付貪婪的代價。”
他沉吟片刻,回複我說:“我承認你說得有一定的道理,不過,就算這是一個陷阱,我們解除它就好瞭,它不會比我們遇到的其他事情更糟糕瞭。”
我挽住他的胳膊:“嗯,我們總是有辦法解決任何問題。我隻是覺得,我們可以更冷靜一些,做好萬全準備,徹底摧毀卡紮多爾的心血。”
“我們準備得差不多瞭。卡紮多爾就潛伏在他的宮殿底下,對他的狩獵也可以開始瞭。”他緩慢而用力地將五指團成拳。
我伸出手,輕輕包裹住他的拳頭:“阿斯代倫,你和他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你永遠不需要取代他。”
那座巨大的墳墓
時間不等人,見過衍體兄妹後,我們離開瞭那間殘存著老鼠血臭味的招待所,立即上瞭路。我從某位有錢人的口袋裡順來一張通行證,成功地穿過瞭飛龍管要塞,進入瞭博德之門。
熟悉的樓幢、熟悉的街巷、熟悉的商鋪,我忽然失瞭實感,恍惚間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又或是剛從一場夢中醒來。黃昏來臨之際,漫天紅霞格外濃豔,如朝霞一般。餘暉鋪瞭一地,博德之門的每一棟樓宇都披上瞭薄紗。這麼多年來,街道上的人群換瞭一批又一批,街道的景色卻從未改變過。
兩百年前,我跟隨在裁判官身後,靜看他的背影融化在晨曦裡;兩百年後,我竟與阿斯代倫並肩,欣賞夕陽在他臉上鍍下的金邊。
我們總算是回到瞭這座城市。
當最後一抹朱紅褪去,天空的色澤變得愈發深沉,我的回憶落下帷幕,這裡成為阿斯代倫更為熟悉的博德之門。他抱著膝蓋坐在篝火旁邊,遙望著遠處的街巷,露出悵然的表情。
“卡紮多爾在博德之門的山上有一座巨大的宮殿,他往往會在那裡招待城裡的上流人士。”他指向某個方向,“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