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間比月出之塔大得多,我們繞瞭好半天,雖然沒找到凱瑟裡克的蹤跡,但隨手解救瞭籠子裡的噬腦怪“我們”,還在蝌蚪植入中心發現瞭被關在貯囊裡的米佐拉和賽夫洛。
正當我準備釋放他們,阿斯代倫攔住瞭我:“弱肉強食是自然法則,我們還有急事要處理,沒必要蹚這趟渾水。”
我掃視他一眼,再次將視線聚焦在貯囊內賽夫洛那張臉上。他就像是被沖上岸的魚,因渴水而不斷掙紮過後奄奄一息。災厄降臨的那日,我也曾這般等待著死亡,或許,阿斯代倫也是。
“但是,正是因為‘你’,我才幸運地沒有變成奪心魔,才幸運地與你重逢,才幸運地擁有瞭多管閑事的機會。”我盯著阿斯代倫的臉,再次混淆瞭他和夢境訪客的身份。
他並不知道我明知故犯瞭怎樣的錯誤,隻以為我在講述我們被救的經歷。
“你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人,但我還是很想補救,我想填滿你身上的每一種可能性。”我目光渙散,自言自語起來。
他聽不懂我混亂的語言,但仍做出瞭妥協:“或許你是對的,那就幫幫他們吧。”
“其實,我總是在想,如果在之前的兩百年裡,博德之門存在那麼幾個能力出衆的濫好人……如果我能早點來到你身邊,充當這個濫好人……”我將手搭在神經裝置上,逐漸失瞭語言邏輯,“我總是覺得我做得還不夠,我總是很愧疚……”
我高估瞭我的勇氣,即便隻是斷斷續續的話語,也讓我感到如芒在背。於是我逃開阿斯代倫的目光,匆匆閉上眼睛,對神經裝置下達釋放指令。
咔噠。
艙門開啓,我的視野裡出現許許多多個背影,宴會燈光裡的貴族、日出晨曦裡的裁判官、六英尺土壤下的挖掘者、黑夜酒館裡的獵手……我伸手去夠,卻隻抓到破碎的殘影,隻碰到一雙泣血的眼睛。
“你又一次拯救瞭我。”
我愕然回過神,站在我面前的是賽夫洛,而阿斯代倫正在我身後。
“如果你允許,我想幫你。”賽夫洛萬分誠懇。
“你們就留在這裡巡視吧。”我退至阿斯代倫身邊,與他並肩而立,“我擁有最強大的武器,我會讓他、他們知道,他們犯瞭一個怎樣的錯誤。”
我與賽夫洛告別,堅決地踏上更危險的旅程。
越接近腹地,大腦的震顫越猛烈,甚至幻化成氣勢洶洶的咆哮,仿佛要把我撕碎。存在於我夢中的“阿斯代倫”確信,至上真神就在這面門後。我攥緊瞭拳頭,打開瞭肉質門。
我聽見說話的聲音,隻見四個人形生物站在不遠處的高臺上,其中就有凱瑟裡克。滑稽的是,威嚴的索姆將軍在一位穿著華麗的流浪漢面前擡不起頭,另一位看不清眼珠的瘋女人則在他們倆之間玩著刀子,不過我敢打賭,她耍刀的技術不如阿斯代倫十分之一。
訓誡完將軍,貴族流浪漢高喊著班恩之名,舉起瞭右手,像是在炫耀手套上的寶石;瘋女人緊跟上來,也以巴爾的名義向空氣展示她鑲鉆的匕首。地面開始轟鳴,凱瑟裡克不情不願地走出來,宣佈米爾寇的加入。
——一顆戴著王冠的巨型大腦從水中緩緩升起。
“喔!耶各的頭蓋骨啊!快瞧瞧這是什麼醜東西!”就算頭痛欲裂,我也要抱著腦袋吐槽這麼一句。
“主腦……最殘暴也最強大的生物之一。”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畔說道,“它淪為瞭區區幾個凡人的奴隸。”
我仰頭欣賞著這顆殘暴的生物,它是如此碩大,如此醜陋,卻又透露著震撼人心的美麗。它的每一次伸縮,都能引起我腦部一陣劇痛。
貴族流浪漢動瞭動手指,它便伸出觸須,探向在場的第四個人,雷文伽德公爵,往他的眼中註入瞭蠕蟲。我倒吸一口涼氣,奴役主腦還不夠,他們想要滲透博德之門的上層階級,全方位統治博德之門。
——陰謀的迷霧驅散,至上真神的面具被揭開,三位死神選民現出原形。
會晤結束,貴族流浪漢和瘋女人帶著公爵離開,並命令凱瑟裡克與我們決一死戰,奪走我手裡的棱鏡。
憑借一己之力是絕不可能打敗我們的,於是凱瑟裡克將他的身體獻給瞭骸骨之王,化身米爾寇使徒,揮舞著比我身高還要長的鐮刀,誓要收割我們的性命。
可不管名字多好聽,他終究隻是一個巨大的骷髏架子,阿斯代倫幾刀就能砍散架。叫囂著要殺死我們的凱瑟裡克,最終也成瞭一攤披著鎧甲的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