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現在能夠行走在日光下的原因嗎?”
“或許是吧。”阿斯代倫放下手裡的鏡子,“可寄生蟲依然沒辦法讓我看見自己。自從我長出獠牙、眼睛變紅以後,我便再沒見過我這張臉瞭。”
“太遺憾瞭……我真想把我的眼睛送給你,你該知道的,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最驚豔的存在。”
說罷,我將鏡子反扣在桌上,起身湊近他,又一次地、仔仔細細地將他臉上的每個細節都銘刻進我的腦海。
他被我的一系列動作嚇到瞭,身體微微後仰:“幹嘛?”
“我看到你瞭。”我凝視著他的那雙寶石一般的眼睛,“讓我來當你的鏡子吧。”
暫住在我眼後的奪心魔蝌蚪開始蠕動。我的思維探出觸手,攀向阿斯代倫的大腦。當他遲疑著接納我,我迫不及待地分享瞭我看到的有關他的一切——柔軟的頭發,白皙的皮膚,寬闊的肩膀,寶石一樣璀璨的眼睛,還有夕陽鍍在他眼睫上的鎏金。
此刻,他安靜地闔著眼,感受著我所感受的一切。我陶醉在他陶醉的表情裡,心中暗想:他說得沒錯,如果這條蠕蟲不會奪走我們的靈魂,它一定是條好蟲。
我也合上眼,與阿斯代倫共享瞭一夜以他為名的好夢。
他屬於他自己,包括他的心意
幽影詛咒之地沒有陽光,我們是被生物鐘叫醒的。才剛告別太陽沒幾天,我就開始極度思念陽光撫摸皮膚的感覺,阿斯代倫是怎麼熬過這麼多年的呢?我沒時間細想,隻有進入月出之塔,趕緊查清寄生蟲來源,我和阿斯代倫才能更快回到陽光下。
如果隻聽名字,我會以為月出之塔是希望和力量的載體,就如黑暗裡的月光,指引迷途之人。然而,當我們穿越不透明的長夜,終於站在這座高塔之下,我幾乎要懷疑我對“月出”意象的理解。說實話,凱瑟裡克召集的信徒如飛蛾撲向罪惡的烈焰時,月出之塔確實起到瞭燈塔的作用。可瞧瞧這座陰森恐怖的古堡吧,我猜吸血鬼的祖宗住進來都忍不住要開盞燈。
我努努嘴,低聲發表危險言論:“我更想看到它被包圍在滔天的火海中。”
阿斯代倫應和道:“你說得對,焚燒是所有邪教據點的歸宿。所以我也期待著某天,我能看到卡紮和他的宅子在烈火中燃為灰燼。”
這時,門口的兩個教士攔住瞭正在交頭接耳的我們。我還沒來得及編造一個合適的理由,棲居腦中的蟲子便蠕動起來,與至上真神的信徒産生瞭共振,坐實瞭我虛假的真魂者身份。我還沒使出坑蒙拐騙這項看傢本領,就獲得瞭月出之塔的進出自由。於是,我叨叨著諸如“為瞭至上真神”又或“至上真神榮光永存”這類胡話,大搖大擺地進瞭月出之塔正門。
大廳裡,幾個教士在上班時間摸魚聊天,提到明薩拉前來謁見。我恍然想起地精營地發生的一切,包括打暈明薩拉這件事。要是我打開通往內廳的門,就必然和她見面,那免不瞭一場爭論,或許還會直接和至上真神的走狗們敵對。
想到這裡,我縮瞭縮脖子,拐進瞭大廳側面的房間。
阿斯代倫吸瞭吸鼻子,警惕地說:“我好像聞到瞭……血液的味道。”說罷,他伸手指向瞭面前一扇門。
聞言,我伸手將他護在身後,小心翼翼地打開瞭門。門裡並沒有我以為的恐怖畫面,隻有一個神棍一樣的卓爾人在桌子上調配東西,阿斯代倫緊緊皺著眉毛,簡直像是走在路上被鳥屎襲擊瞭一樣。
我們的動靜不小,卓爾人察覺到瞭我們的存在,轉頭打量我們一眼,臉上顯現出似有似無的笑意,正面對著我們,自我介紹道:“阿拉吉·歐佈羅紮,鮮血商人與腥紅藝術傢。很榮幸能見到一位真魂者,還有你那位面色蒼白的同伴。”
我有些不快,挪到阿斯代倫和阿拉吉中間,擋住阿拉吉不懷好意的視線:“你為什麼強調面色蒼白的同伴?”
“拜托,你以為幹我這行的人看到吸血鬼衍體會認不出來嗎?”卓爾商人不屑地回複說,緊接著,她又轉換瞭話題,繼續介紹起她的交易項目,“我用鮮血和鮮血制成的藥劑做交易,如果有幸能拿到你的鮮血,隻需要一滴,我便能為你釀造出獨屬於你的、威力無窮的藥水,而其餘的血我會自己留下。”
我掠視一眼她的工作臺,試管架裡存放著大大小小的鮮血樣本,應該是使用收集到的血液進行研究,難怪阿斯代倫會聞到血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