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正居於主座的武周太子已成此地的主人,分毫沒有身居異域之地的不適,在接連幾道詔令發出之中,已是愈發將藏原高地的易主,變成瞭既成的事實。
她也終於更為清晰地看到,何為真正的帝王風姿。
“你在緊張什麼?”武清月漫不經心地擡頭,向赤瑪倫發問。
“殿下何出此言?”赤瑪倫回問道。
局勢已至如此,她就算再如何胸有韜略,也已無回天之力,那也無從談及什麼複國之事,反而讓她在面對武清月的時候,少瞭幾分身為吐蕃王太妃的桎梏枷鎖。
武清月也看得出來,在先前驟然聽聞赤都松贊死訊的時候,在赤瑪倫的臉上有過一陣難以掩飾的悲痛之色,但那種悲痛之中又混合著不少複雜的情緒,讓她足以用足夠理智的態度來見敵軍的首領。
所以她的這個問題……
“我不是說你現在緊張。”她若有所思地對上瞭赤瑪倫的眼睛,“我是說,先前你聽到欽陵贊卓將芒松芒贊的遺體從墳墓裡挖出來的時候——”
吐蕃如今的墓葬制度還是土葬。
但和中原不同,這裡並不全然遵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原則,而是對贊普以及藏原貴族的遺體行“剖殮”之舉。
顧名思義,就是在將人下葬之前,取出身體內的髒器,就連腦組織也不例外,處理完表皮和骨骼之後,將金玉等物填塞在內。
以這種方式處理過的遺體,在重新被挖掘出來的時候,沒有全然腐爛成一堆白骨,而是依然能在皮囊之上隱約看出生前留下的痕跡。
武清月並沒有錯過赤瑪倫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擡瞭擡嘴角,又重複瞭一次自己的問題:“你在緊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