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還覺得盧照鄰這位伴讀在李清月身邊沒甚存在感,可在他開口作詩的那一刻,他原本還稍顯青澀的面龐上也閃過瞭一抹銳利。
讓人倏爾想起,他所生的幽州之地,將士與百姓都時常與胡人打交道。所以再如何書生氣質,也免不瞭有一番硬朗風骨。
缶聲未歇,盧照鄰的詩句也緊追其後。
“翔禽鳴我側,旅獸過我邊。”1
“影移金岫北,光斷天門前。”5
這詩歌以近乎唱念的方式誦出,也有江上飛鳥掠過、竄入兩側的山林之間。
像是被缶聲和人聲所發出的聲音所驚動,又或者是被飛鳥入林的動靜吵擾,山高巖深之地的一隻猿猴忽然發出瞭一聲長嘯,而後驚起瞭更多的猿啼。
李清月朝著那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輕聲朝著船夫問道,“那裡,就是劍閣吧?”
“對,”船夫隨著她望向西邊,回道:“那頭連山絕險,是靠著在山壁上鑿石架空成飛閣棧道才能走通的。官員入蜀自然不能走那條路。”
也對,葭萌關水路暢通,既能走坦途,為何不讓自己舒服些。
都說劍閣崢嶸而崔嵬,但這“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路,還是不適合她這個年紀的孩子去走。
船行九曲江流之中往複顛簸,風好像也是在這峽谷之中來回震蕩,形成瞭一種近乎嗚咽的聲響。
讓人完全可以想象,西面的高崖之上到底是何種峭壁對峙的景象。
也不知道盧照鄰是因為聽到瞭她和船夫的對話,還是因為當船在這嘉陵江上行走的時候,便忍不住令人想到此地曾經經歷過的種種風雲。
他神色間也似有幾分慨然恍惚之色。
便聽他隨著急促起來的擊缶聲接出瞭下頭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