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並未結束。
去歲年初的高陽公主謀反案,直接一口氣帶走瞭荊王李元景、吳王李恪、高陽公主、巴陵公主以及三位駙馬的性命。其中多有長孫無忌插足之處。
江夏王李道宗同樣被牽扯入案,羅織罪名,流放象州,激憤之下病死途中。誰讓自貞觀末期,他就與長孫無忌不合。
雖一度經歷天災變故,長孫無忌上表請辭告老,但李治接連下瞭兩道詔書“挽回”,讓這位國舅爺從去年夏天到今年開春,氣焰再度囂張瞭起來。
這份囂張縱然未曾像去年一般大開大合,劍指政敵,卻在同天子陳言的字裡行間浮現。
短短五年,當臣子的已想當傢做主到瞭這個地步!
這番圍追堵截讓李治如鯁在喉,便很難不在聽聞女兒嫌棄小床而索求大床之時,順理成章地聯想到自己的身上。
也讓他一時之間忽略掉瞭嬰孩舉動中的異常。
年輕的天子執著手中的墨筆,像是還在愣神,但身在此地的武媚娘看得很清楚,他在手邊的紙張上落筆,並無遲疑之態。
那一筆墨痕,將並未壓在邊角的鎮紙給圈在瞭當中,畫出瞭一個完整的圓圈。
帝王所用鎮紙,乃是專人打造的龍紋田黃,在乍一看看來,便像是龍困於淺水囚牢之中。
畫完這一筆,他方以筆端點瞭點眉心,似有些無奈和疲憊,“媚娘,嬰孩換床容易,你說人若想要換一張床,該當怎麼辦呢?”
這個問題,在朝臣之中無法被問出。
哪怕是以旁敲側擊的方式來問,也勢必會引發種種限制。
而這偌大一個後宮之中,身出名門的王皇後和蕭淑妃要麼是關隴黨羽、要麼不能為他分憂,也無法體察到他話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