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部的那幫狗崽子!什麼時候才肯承認食死徒已經在集結勢力?”海格一邊關照著食物一邊大聲嚷嚷:“對角巷那一次的黑魔標記瞞不過去,居然說是黑巫師模仿犯罪——”
“有多少人還信任《預言傢日報》?”愛米琳厭煩道:“報紙上什麼都沒有,隻知道提高商業稅和針對狼人——”
“隻要魔法部一天不承認,就有人一天活在幻想裡。”佈萊克靠在沙發上,盯著巖洞上崎嶇的表面,喃喃著:“誰都想要過上安寧的生活,自欺欺人也是一種沒辦法的辦法。”
愛米琳驚異地看著他,半晌道:“這可不像你,西裡斯。”她粗魯地把茶葉塞進茶壺裡,站起來去海格的火邊加熱水:“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呃,該怎麼說,通情達理?善解人意?——”
善解人意嗎。
男人仍舊盯著巖壁,他沉浸在稍顯嗆人的幹草垛和煙火氣中,淅瀝瀝的雨像是被裝進玻璃瓶,在耳邊發出含糊的聲音,這奇妙一分鐘,他忽然想起那個真正善解人意的女孩,還有她發絲上清甜的香氣。
接骨木商店裡,他曾遠遠看見的快樂和笑容化為烏有,她發著抖,臉被淚水浸得冰冰涼涼,貼著自己的脖子流進心裡,委屈和不甘像是撕裂著兩人之間這個必須被忘卻的擁抱,他的懷裡明明可以是最強大的港灣,但對斯黛拉而言,卻隻能得到片刻痛苦的安慰。
他不願再往下想瞭,香腸的氣息非常誘人,但男人沒有胃口,他煩躁地站起來,抓瞭抓頭發丟下一句“出去看看”,施瞭個防水咒後徑直走入潑天的雨幕裡。
這是凱恩戈姆的某個地方,光禿禿的山體上,隻有一些被雨淋趴下的灌木叢。佈萊克跳下一個不高的矮坡,再出現時,已經是一隻巨大的黑狗。
這比平常傢犬要大一倍的動物在山間靈活地跳躍,它涉過小溪,跑向稀疏的樹林,大雨將它的皮毛淋成一匹黑色油亮的緞子,它擡頭盯著黑雲翻滾的天空,雲層低得可怕,看久瞭也生出窒息的錯覺,黑狗觀察著四周的環境,甩瞭甩身上的水珠。
放空自己跑上一陣子是佈萊克最愛的解壓方式,黑狗找瞭棵枝葉繁茂的山毛櫸,那兒有些遮擋,至少不會讓它被雨打得睜不開眼睛。佈萊克繞著樹轉瞭一圈,曲起四肢趴在地上,安靜地看著落雨。
如果不出意外,它會在那兒什麼也不想地待上十分鐘,調整好自己後就回去那個巖洞——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也不想讓同伴擔心。
如果不出意外——
雨珠像穿瞭線的珠子一顆顆砸在地面上,大大小小的水窪到處都是,忽然,它在一片水澤的反射中,發現什麼東西明顯地跑瞭過去。
那是——
黑狗瞇起眼睛,它一動不動屏住氣息傾聽著,雨和心跳聲全部融入地面,一分鐘、兩分鐘,滴答、滴答——
強風襲來,吹得樹梢枝葉發出強烈的沙沙聲,落雨變得更加嘈雜瞭,遠處炸裂一道驚雷,轟隆一聲,像是撕開這道隻能看清五米的、叫人站不住腳的傾盆大雨。
佈萊克就在這時動瞭,它像一道箭似的穿過雨簾,四足急促地踏在變得濕軟的土地上,翻濺出一塊塊泥點。它的速度非常快,而被追逐的獵物同樣矯捷,兩道影子在林中急速穿梭,最終黑狗一躍而起,對方驚叫一聲,猛地回頭看見頭頂那隻雙眸燃著烈焰、有如修羅的怪物,他嚇破瞭膽,就地一滾尖叫道:“障礙重重!——”
黑狗淩空一個轉身,躲開魔咒,風劇烈地刮過,黑狗消失瞭,一道修長挺拔的影子輕輕踩在枯樹枝上,倒在泥濘中的男人沒有看見追捕者的表情,但手裡那根曾令他聞風喪膽紅橡木魔杖已經蓄勢待發。
“不!不不——”對方狼狽地爬起來,臉上出現極度的驚恐,可他還沒能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鋪天蓋地的魔咒已經帶著滔天的怒火朝他襲來,他倉皇地奔逃著,但男人不會給他機會,佈萊克一聲不吭,無聲咒被用到極致,他每走一步就發射一道魔咒,各色咒語在林間亮起,對方狼狽地躲避著,最後被一道鎖腿咒釘死在紫杉下。
兩個人隔著瓢潑大雨對望,佈萊克居高臨下地看著掙紮的巫師,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自己或許是要殺瞭他的,格蘭芬多手背上青筋暴起,垂手而執的杖尖亮瞭又滅,最終理智戰勝瞭瘋狂,他灰色的瞳孔閃爍著冰冷的殺意,一個久違的名字從男人的齒縫間磨瞭出來——
“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