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桃金娘滿不在乎:“她好像沒什麼零花,有時候把我這兒搞得烏煙瘴氣,還會傷到自己——”她仿佛想起什麼:“對瞭,她應該是四年級左右找到這裡的,那會兒她經常帶著傷,還哭過幾次——不過嘛,我那時候跟她不熟,隻嫌她煩,就讓她哭完快走,都帶著窺鏡還能把自己弄得那麼狼狽,也不愧是個赫奇帕奇瞭——”
佈萊克感到一陣暈眩:四年級,窺鏡。他想,是瞭,自己那時候剛畢業,莉莉曾擔心因為那場舞會和越來越緊張的局勢,斯黛拉的日子或許不會好過,他不在意地點頭,轉身就忘瞭,可就在某次陪著女伴買首飾時,一顆精巧的窺鏡掛在商店新品欄,他忽然就想起斯黛拉幹幹凈凈的眼睛。
女伴看出他的猶豫,主動問他想買什麼。
他當時問什麼來著?——“戀愛中的女生,會僅僅因為嫉妒做出不理智的行為嗎?”
那個他連臉和名字都記不住的女人愣瞭愣,笑著靠在他肩上:“當然有人會這麼做啦,男女的嫉妒心一樣可怕。”她看著自己豔紅的丹蔻,漫不經心道:“尤其是當對方失去庇護的時候——”
他又一次感受到跨越時間而來的悔意和刺痛瞭,裝有斯黛拉記憶的玻璃瓶還穩當地藏在自己胸前,因為幽靈口中的含糊幾句,往事如同遲來的鞭子,甩得自己頭昏眼花,打得他快要藏不住徹骨的酸苦。
“她……”他聽見自己幹巴巴地問:“過得不好嗎?那時候。”
“有什麼不好,不過是學生之間的蠢事。”桃金娘奇道:“哈德溫不喜歡多聊自己,如果她像那些無聊的女生一樣把我這裡當成心情垃圾桶,我才不會留她那麼多年——”
能一個人跑到這無人問津的地方,是想藏起最好朋友都不知道的委屈。
她要小心翼翼避過妒火,才會帶著那個窺鏡。可他已經忘卻,當年寄過去的時候,有沒有收到她的回信,看沒看到她的感謝?或許隨意放在瞭櫥櫃一角,或許忘在瞭早餐桌上——他搜腸刮肚,也沒能記起那些邊角記憶。
隻是因為是自己,所以那一點點隨手的善意,就值得她一直掛在脖子上、貼著自己的心口嗎。
“我可以更改時間。”或許是佈萊克的臉色太難看,鄧佈利多又一次提出建議,他也沒料到能從桃金娘口中得知斯黛拉的那些故事,老校長完全理解,於是溫和道:“沒關系的,西裡斯。”
男人粗魯抹瞭把臉,仿佛要擦去那些不能細說的思緒,灰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曾經的老師:“真的沒事。”他清瞭清嗓子,決然道:“教授,我們必須繼續。”
鄧佈利多擡瞭擡眉毛,幾乎要感到寬慰瞭:從什麼時候開始,佈萊克變得克制理性?是從他出獄開始,或者說,遇到斯黛拉開始,他就已經在不知不覺地改變。就像詹姆,在遇到莉莉之後,為她變成瞭更棒的人。
格蘭芬多站在原地像是不會折斷的松,明明是一場暴風雨,但他仍舊挺住瞭,像是將那些情緒深深埋進瞭土地裡。
如果他的眼眶沒有更紅的話。
鄧佈利多有備而來,有瞭前番鋪墊,桃金娘坦誠地說起死亡的過程:那鑲嵌著八個水龍頭的盥洗室,其中一個刻著小小的蛇。
巫師們對視一眼,鄧佈利多一揮魔杖,桃金娘立刻像是睡著瞭,飄進瞭隔間裡。佈萊克看著她的身體消失在門後,嗓子還有些啞:“那麼,如果這裡是入口,要說什麼?開門嗎。”
“如阿米莉亞所言,這類詞隻有一個發音。”鄧佈利多籲瞭口氣,他細細打量著那條小蛇,直起身子醞釀瞭一會兒,再出口時,已經是陰氣森森的蛇佬腔瞭。
“打開。”鄧佈利多嘶嘶著。
作為最具天賦的巫師,老校長話音剛落,墻壁和地板一起抖動起來,不知道哪裡發出吱呀的轉動聲,池下的機關被啓動,洗手池沉瞭下去,機括拖動著,在巫師們驚異的眼神裡顯現出一個巨大的洞口。
兩個人一時間似被震懾,同時舉起魔杖防備,但盥洗室安安靜靜,並沒有什麼可怕的怪物從那洞口裡冒出來。
佈萊克謹慎地邁出一步,他單膝跪地朝洞內張望,同時一甩魔杖,一顆光珠從杖尖出現,沿著洞壁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照出七彎八拐的管道,大約下降一百米後,亮光向右一拐,消失瞭。
佈萊克皺著眉,他側耳聽瞭一會兒,直到聲音消失,他站起來道:“大概在地下兩百米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