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房間裡落針可聞,老校長透過半月形鏡片,仔細看著燈光下男人毫不作僞的表情,就像他說的那樣斬釘截鐵。
“我很吃驚。”半晌,鄧佈利多開口:“沒想到,你對她感情已經到瞭這一步。”
“必須承認,我回避過一段時間。”男人坐瞭回去,語氣依舊生硬固執:“我不想她因為我受到攻擊,但現在看來,她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
“斯黛拉不是你想的那種乖順的姑娘。”鄧佈利多不贊成地說:“她有自己的生活和想法。”
佈萊克僵持瞭一會兒,松下緊繃的神經,低聲道:“我知道——我隻是想保護她。”
“她能自保,隻不過這次是針對他們有預謀的襲擊,而且即使是你,也不能百分百肯定自己能贏過親愛的萊斯特蘭奇夫人。”鄧佈利多道:“她是我見過最聰明靈活的赫奇帕奇之一,膽大心細,你知道她在雙面鏡上抹瞭植物孢子嗎,她應該用那鏡片傷到瞭貝拉,這可不容易。”
佈萊克不說話瞭,他在得知斯黛拉受傷的時候幾乎控制不住怒火,對自己的怒火——對角巷、坎佈裡亞,下一次又會是哪兒?
普勞特的屍體像是讓他又回到阿茲卡班之前的那幾個月,死亡的陰影如影隨形,但那時候他多麼單純愚蠢,他以為身邊有詹姆、莉莉和萊姆斯,有埃德加、多卡斯,甚至是彼得·佩迪魯!他以為他們可以一直並肩作戰,戰死沙場將是至高無上的榮譽——是啊,邪惡戰勝不瞭正義,鳳凰社是最後正確的選擇。
結果呢?結果呢?
鮮血和背叛浸沒過他的靈魂,他從煉獄裡掙紮出來握住瞭斯黛拉的手,就不可能再有那樣毫無畏懼的勇氣和一往無前的膽量瞭;就像他可以在敵人指著詹姆的腦袋威脅他時毅然決然地攻擊,因為他知道換過來詹姆也會如此。但——如果那個人是斯黛拉呢,他還能說著大話然後不假思索用魔杖指向她嗎?
不,他不能。
愛讓人變得自私而執拗,佈萊克可以為正義而亡,但斯黛拉不行。
他傷痕累累、體無完膚地遊蕩在黑暗的荒野,就是要他的女孩幹幹凈凈、安安全全,要她快樂無憂地笑著生活,要她在自己風餐露宿歸來之時,站在燈下對他說一聲歡迎回傢。
願望使人強大,同樣使人軟弱。佈萊克承認瞭愛,就如同被拔掉瞭一層僞裝的外殼,亮出瞭他的軟肋。
鄧佈利多同樣嘆息瞭,他見過太多的戰爭裡的愛情,絕望的、懇求的、不能回頭的,哪怕是自己,也無法面對回憶裡紐蒙迦德無盡的風雪。
鄧佈利多問:“還打算告訴她嗎。”
佈萊克鴉羽似的眼睫垂瞭下去。“我不知道。”他輕聲說:“我想她暫時也沒有這個心情。”
“不止這個,我願意再跟你聊聊血契的事情。”老校長壓低聲音:“西裡斯,血契的力量借助瞭血液和魔法,但是隨著立誓者的死亡,這個契約也會漸漸消失,所以我才說必須趕快完成守護者的允許。”
過瞭幾秒,佈萊克點瞭點頭。
“但是,我也要告訴你,血契會帶來的後遺癥。”鄧佈利多端詳著男人,直截瞭當:“雖然斯黛拉和普勞特的婚約不是終身的,但在接受血契的同時,她也接受瞭普勞特同等的感情——那不是愛,不是,隻是魔力對靈魂的束縛。我相信普勞特也不願意這樣對待她,但這確實會給她帶來一些改變。”
這是格蘭芬多沒有預料到的結果,佈萊克擡起頭,有些僵硬:“她會怎樣?”
“每個人反應不同,可這種特殊情況下,你沒辦法要求斯黛拉沒心沒肺當做無所謂。”鄧佈利多閉瞭閉眼睛:“西裡斯,我們瞭解她,斯黛拉擁有赫奇帕奇最美好的品格,但我現在卻希望她沒那麼真摯。”
“忠誠,婚姻需要忠誠,契約也需要,而赫奇帕奇最大的特點就是忠誠。”睿智的校長平靜地陳述:“我想她很長一段時間不能面對自己對你的感情,也無法回應你對她的感情,血契的桎梏對她來說是雙倍的——她隻要對你有所希冀,內心就會受到背叛的詰難和炙烤……我不知道那有多嚴重,但那肯定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
過瞭很久,佈萊克才開瞭口:“這是——”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聲音非常陌生:“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鄧佈利多有些悲傷地看著他:“我相信你聽懂瞭。”
校長像是在課堂上解釋一個名詞那樣平和,而佈萊克終於意識到,或許是自己的躊躇和猶豫遭到瞭梅林的懲罰——斯黛拉不能再看著他,即使她的心是自己的,她的靈魂也屬於另一個人。他此時也明白為什麼鄧佈利多會那樣遺憾地望著自己,或許連他自己也認為,這是一件足夠讓人可惜的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