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認為我有什麼企圖,大可以考驗我。”斯黛拉認真地說:“不管您相不相信,我隻是希望哈利能安穩地生活——他太不容易瞭。”
也許是她的直白打動瞭男人,他盯著斯黛拉看瞭幾秒,才從容地笑道:“原諒我的無禮,我怎麼把這茬忘瞭,你也算是個波特。”
女孩看起來有些困惑。
“噢,是的,你某種程度上跟詹姆挺像的。”他往前坐瞭坐,一隻胳膊搭在桌子上,提起友人讓他的語氣也柔和許多:“詹姆是個非常重情義的人,非常,他曾經說過背叛朋友是世界上最可恥的事情——你僅僅想報答莉莉的幫助就能以身試險,我想你確實做的到。”
這是屬於佈萊克很高的評價,他的話語帶著一種施舍的信任,但奇怪的是並不討人嫌,好像這話由他說出來非常正常似的。
斯黛拉搖瞭搖頭,倆人又沒瞭話題,但臥室裡的氣氛明顯平和親近瞭許多。女孩把長長的頭發紮瞭起來,露出白皙的脖頸,隨著她的動作,佈萊克註意到她脖子上一閃而過的銀色亮光。
“你還留著?”他輕聲問,斯黛拉不明所以地擡起頭,男人指瞭指自己的脖子:“那天夜裡它掉出來瞭,窺鏡。”
“哦。”赫奇帕奇一瞬間想要去捂住它,但那太明顯瞭,於是她迅速編瞭個瞎話:“最近不安全,朋友們說出門最好帶著一些防身或者警戒的東西。”
“有用嗎?這個。”
“挺好用的,謝謝您。”
佈萊克又不說話瞭,他註視著斯黛拉很久,又像是在放空自己,他的心事很多,女孩不知道哪裡是安全區,佈萊克從來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他不是盧平,溫和有禮,也不是詹姆,灑脫直接;這個人更像是野性難馴的野獸,心情捉摸不定,斯黛拉知道因為自己對哈利的真心才讓他願意釋放耐心與善意,談心不是佈萊克的專長,但女孩終究憂慮,也許是這兒的氣氛太好,她躊躇瞭許久,還是開口:“您想聊聊嗎?”
佈萊克焦點一移,把目光凝神在她臉上。
“變化太快瞭,我想出獄也在你意料之外。”他不說話的樣子其實有點冷漠,斯黛拉抿瞭抿嘴:“麻瓜界有種醫生叫做心理醫生,他們是——”
“我知道,我麻瓜研究學的還不錯。”格蘭芬多輕輕打斷她:“你想說,劇烈的變化容易讓人承受不瞭,心理消極、抑鬱什麼的,是嗎。”
“呃。”女孩覺得自己被戳穿瞭,她低瞭低頭:“是吧,您看上去興致不高,剛剛那會兒雖然您一直在聊天,但我總覺得您都沒怎麼往心裡去。”
房間安靜瞭一會兒,氣氛冷瞭下來。斯黛拉覺得自己應該是說錯話瞭,她剛準備道歉,就聽見頭頂上一陣沉重的嘆息。
“我不該跟你抱怨。”他說,灰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絲疲憊:“真奇怪,明明我們是最陌生的關系,但你卻是參與到這件事程度最深的人。”
“我從來沒想過要出獄。”他對女孩說:“我願意在阿茲卡班瞭結餘生,這是我欠詹姆的。”
“他不會怪您——”
“當然,可我原諒不瞭我自己。”佈萊克看著床上的孩子,側臉年輕英俊,神情卻如枯朽老人:“詹姆幾乎是我生活的全部,我曾經擯棄我的傢庭,現在他又丟下瞭我,有時候我想,這或許是我的報應。”
斯黛拉沒說話,她想這個人或許早就被那場謀殺打敗瞭,黑魔王殺死瞭詹姆和莉莉,也帶走瞭這個男人的生活的希望。活著的西裡斯·佈萊克隻是一具空殼,這麼多年來他可能嘗試過自我開解,但那場臭名在外的背叛註定讓他痛苦,讓他恨,讓他帶著回憶和刻骨無法消除。
外面開始下雨瞭,斯黛拉聽見雨滴的聲音落在露臺上,淅瀝瀝的,還能透過雨幕捕捉到隔壁麻瓜電視綜藝的笑聲。
也許那天夜裡也下瞭大雨。
兩個人看著窗戶上滑落的水珠,從彩色馬賽克拼成的海爾波臉上滑落,回憶在被浸濕的土壤裡彌散開來,帶出一股清淺卻蝕骨的無力。
“可是。”在長久的沉默中,斯黛拉溫和地開口瞭:“你還有哈利。”
佈萊克一動不動,“是啊。”他重複道:“我還有哈利。”
睡在床上的黑發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瞭最愛他的教父的支柱,也不知道他的照片讓那間小小的牢房燃燒起連攝魂怪也無法抑制和摧毀的掙紮的希冀——他被追打、被苛待,在小小的碗櫥為身世難過,但是他不知道對某些人來說,僅僅是自己的存在,就是生機,是夢想,是源源不斷的愛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