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侧头看着他,用沉默作为鼓励。他看不到自己在台上的样子,但是看着这个陌生人这麽一层一层地剖开自己,他也能想象一二。

人们并不愿意谈论自己的痛苦,除非说话的对象也正在经历相同的痛苦。一些平时讳莫如深的事会在病友的面前毫无保留,这不仅是因为同病相怜,也是因为人和人之间本来就难以互相理解。这些话,这个中年人明显已经忍了很久了。

“我——就像他们所说的,我唱不了了。无论排练时多麽顺利,一到幕布开啓,我就像是一只被割了脖子的鸡一样。只会瞪着眼睛,张着嘴,呼呼地喘气。对手演员等着我,乐队为了等我把前奏拉了三遍,可我什麽也唱不出来。哪怕当时有人在台下对我开上一木仓,也不会比那更糟糕。”

杰森一口气说完,就像从一个噩梦里醒来一样,又恢複了快活的模样:“王尔德先生,如果我还能唱,我一定会请求你给我一个b组的角色的,哪怕是侍从也好。我想任何一个一流的演员,听过你的歌剧后都会同意我的观点。你能写出这样的作品,又何必要登台唱歌呢?”

“我会考虑的。”魅影点了点头。

“太好了。”杰森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您现在回剧院吗?我们同路——我已预定了今晚《化妆舞会》的座位。”

魅影指了指台上,对他说道:“今晚歌剧结束后,如果您到市立歌剧院找我,我会考虑给您一个角色的。我该上场了,我们到时候再谈。”

“啊?可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角色都有人演了?”杰森困惑地看了看舞台。

“是的,我饰演朱丽叶和帕里斯伯爵婚礼上的罗马拱门。”魅影给了他一个意大利式耸肩:“拱门是不需要唱歌的。”

杰森看着这个高大的年轻人消失在通往后台的偏门后,又拿着画着拱门的纸板在台上出现。他立在拱门旁,比台上身材矮小的新郎更引人注目。

被称为天才剧作家的王尔德先生就那麽站着,面对观衆席。没有一句台词,和排练的学生也没有任何互动。即使是这样,不到几分钟时间,他垂下的黑发就被汗打湿了,有一缕贴在了前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