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车夫搀下来的正是王尔德。借着仆人手里提的煤油灯微弱的光,丘吉尔小姐觉得他瘦了许多,长长的身影投在地上,几乎和他本身连成一线。他们虽然经常书信往来,也确实是有许多时间没见了。看到这个披着黑袍,戴着礼帽的男人,丘吉尔小姐顿觉一阵安心,仿佛这段时间的许多烦恼都有了直截了当的答案。
“声音轻点儿,先生累着呢。”被完全忽视的霍克利先生自己提着两大包行李跳下了车,不悦地说道:”你在这里倒是清净了,不知道那些家伙多烦人——去后面找老板,我们要多订一间房。”
他说着,又伸手从马车上扶下一个人来。看着也是高个儿身材,瘦筋筋的。
丘吉尔小姐愣了一下,那个人对她点了点头,用一口亲切的美国腔说道:”晚上好,丘吉尔小姐。我是阿瑟爱文斯,之后的一段时间要打扰了。”
王尔德一觉醒来,看到的不是熟悉的帐篷顶,而是有些斑驳的天花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克里特岛了。他稍稍一动,顿时感到了手臂,肩膀,腰,腿的酸胀;同时也感到了久违的,懒洋洋的舒适。
他从床头柜上摸出表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幸而奥森大学给考古队的教师学员都批了一天假,否则这个时间,他已经错过了两场监考了。王尔德晃晃悠悠地下了床,就看到书桌上堆满了信件,还夹杂着许多请柬。他打开粗略一看,信件有法语的,英语的,西班牙语的,德文的,发信的地址更是天南海北,既有美国的报纸读者,也有印尼的考古同好,一是祝贺他们在米诺亚文明上取得的巨大成功,二是希望得知更多的细节,进行深入的探讨。
“这是一个伟大而划时代的发现,它把欧洲文明的起点从穿着皮裙的斯巴达人往前推了至少一个世纪——”
王尔德随拆随看,在大量的崇拜者信件中,终于发现了两个熟人。
“亲爱的王尔德: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回到雅典了。
关于你上次信中提出的《米诺陶斯》,我很愿意将之改写成歌剧。但是对于你想要找希腊演员在雅典首演的想法,我不得不表示疑问。
歌剧,尤其是与传说和神灵有关的歌剧,本就起源于雅典。这个主题已经不新鲜了,而你的改写甚至会冒犯那些传统的观衆。
反之,这部作品如果在欧洲首演,则可以说是成功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