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就仰仗苏枋同学的好意失礼地直接问了!”榆井豁出去了,“请,请问苏枋同学你是和观月老师吵架了吗?!!”
“嘶……”樱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手刀敲在榆井头上,“笨蛋!你太大声了!”榆井抱头惨叫:“欸——”
教室里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观月?谁来着,男的女的。”“没听说学校里有这个老师啊——肯定是男的吧,我们不是男校吗?”“哈?”“‘哈’个屁啊!你的脑子有没有跟着来上学啊?”“噢,怪不得我到今天为止一个女的都没见过,哈哈哈!”“我服了。”
“苏枋跟老师吵什麽架,听起来好搞笑……”“没準是学校外面的老师?风铃肯定没有叫观月的老师吧……”
苏枋用余光环视了一圈,那些低语立即消散得无影无蹤。苏枋看着榆井和樱,终于松开紧绷的脸,嘴角一勾,扯出平时那样的笑来:“哎,有这麽明显?”
可是,这个缓和气氛的笑容并没有如苏枋的预期,起到它本应有的作用。榆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苏枋同学……”“嗯?”“不开心的话,不用勉强自己笑啊……”
苏枋僵住了。
榆井认真地盯着他:“我们是好朋友吧?不用勉强对我们笑的。不管苏枋同学笑还是不笑,我们都不会对苏枋同学的困扰视而不见的——对吧,是这样没错吧,樱同学!”
樱不接话——榆井顿时有点不习惯,他意识到,平时总是苏枋不动声色和和气气地接着他的话茬,不让对话落空以至冷场的。
他又想,观月老师其实也是这样的人,她在与人交谈这件事上显然很有心得。她总是顺着别人的话口往下说,不管什麽话题都能接得住,既不生硬,也不显得刻意;哪怕是纠正别人话里的错误,也十分和气自然。就算是再无聊的开头,只要抛给她,她都能用三言两语调动气氛,让所有人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地聊下去——榆井发现自己平时很难注意到,同苏枋,还有观月这样的人谈话,是一件特别轻松快乐的事情。
“你就这麽喜欢观月?”樱和榆井不一样,这辈子出门在外就不知道“委婉客气”这几个字怎麽写,他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所以我说那家伙肯定不是这边世界的人啊,背后估计不是□□就是政客吧,或者是超有钱的那种大财阀什麽的。”
榆井大受震撼,但注意力放在了后半句:“什麽?观月老师是那种人吗?虽然我知道她认识很多人……”
樱翻了个白眼:“你蠢啊?一个能在千代田那种地方的名门学校里当老师的女人,为什麽要在池袋剧场街这种流氓混混满地的地段开酒吧,治安那麽差,还三天两头被找茬,要找苏枋去看场子……这不是很莫名其妙吗?有正经工作的人干吗要自己凑上去吃这种苦——肯定有别的目的啊!她一看就不是什麽普通人吧?”
榆井无从辩驳:“确,确实……不过我们这边也没有立场嫌弃池袋的治安差就是了啊哈哈哈……”
樱实在是无语——在他看来,这种明摆着的、他一眼就看得出来的事,怎麽苏枋和榆井就弄不明白?被那个观月老师忽悠得晕头转向,简直太丢人了。他俩一个脑子比他聪明,一个比他见多识广,读书都比他好——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尤其是苏枋,榆井拉低三个人的干架平均值也就算了,苏枋作为他们三个人中间智商和情商的长板,发挥严重失常,直接暴跌到平均线以下,还得靠他来点,这还怎麽搞?一塌糊涂。樱光是想想都来火。
苏枋不说话。他无暇理会樱的嘲讽和榆井的担忧,不知为何思绪里倏忽间溢满了那晚分别时,观月温柔的絮语。
“不过不用担心,我看得出来,苏枋同学你是很会爱人的那种人。你天资很高,悟性又好,内心蕴藏炽热,理应遍历人世,去认识很多人,和他们建立各种各样的联系。你付出的感情和努力,最终都会反哺你。
“苏枋同学正是长得最好的时候,耐心一些,不要着急,一步步走稳你的路——你身边还有樱同学、榆井同学那麽好的朋友,他们会陪着你,支持你。成长这条路有去无还,而你必定能走得安稳、顺畅又快乐,你又何必心急,非得要比他们跑得快呢?”
“不用,太心急……是吗……”苏枋低喃道。
“欸?苏枋同学你在说什麽?”
苏枋摇摇头,又恢複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既然榆井同学都这麽说了,我就和你们讲实话了——观月老师的酒吧停止营业了,所以我最近都没去池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