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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未成年不能出入酒吧。”“醒着呢——脱了制服就看不出了,我会穿私服过去的——我很成熟,表面上不会被当成晚辈的,观月小姐刚才是这麽说的没错吧。”——怎麽还拿我的话堵我?我被他噎得牙疼,心说真是没看走眼,这小子面上笑得再和气,本性也是个牙尖嘴利的。

“酒吧从下午7点营业到淩晨2点,对高中生来说太晚了。”“那我就在7点到11点出勤吧——对了,晚上电车停运的话,可以帮我付回家的打车费吗?”“可以是可以,我也可以开车送你回家——话说你怎麽就擅自决定了啊?!”

“因为师父关照过我要帮观月小姐的忙,您特意过来不也就是为了这件事吗?”苏枋不等我反驳,一口气说下去把我的话口全堵死了,“您说的那些限制和问题,都有规避和解决的手段,达成目的最重要,这才是成熟大人的做法,不是吗?”

我哑口无言,感觉被高中生看穿了——在池袋地界上混的,谁还把老实守规矩当真了?

苏枋想了想,又补充:“啊,不过要是防风铃这边有事的话,我就不过去了,那种情况我会提前知会观月小姐的。”

既然苏枋都这麽说了,我也只好松口:“那就这麽定吧,苏枋同学暂且到我那里帮忙……两周吧,给我两周时间,我会继续招人,尽快找到合适的人来顶替。至于报酬,我按照正式的……”

“报酬也不用,我不缺钱。”苏枋打断我。

我不赞成:“那怎麽行,再怎麽说也不能让高中生给我打白工。”

“我也没有那麽说哦。”苏枋笑起来——这笑容和之前又大不相同了,带着一些小小的、得逞的窃喜,“我听师父说,观月小姐那里有很多好茶。”

“……原来苏枋同学是觊觎我的茶叶啊。”我失笑。

“是,因为我似乎除了喝茶也没有什麽别的爱好呢。”他大方地承认,倒是比他的朋友要坦率很多。

“能不能请你尊重一下酒吧的营业贩售内容……”我无奈道,“苏枋同学喝茶有没有偏好?”

“硬要说的话,我喜欢红茶。”“那你想喝什麽,锡兰?大吉岭?敦宁伯爵茶?”

苏枋莞尔,不接茬,乖巧又期待地看着我——好吧,我就知道他不是个没品好糊弄的。

我打了个响指:“顶级的正山小种和武夷大红袍管够。”

“哎,那就先谢谢观月小姐。”苏枋这下看上去是真的很开心。

和苏枋约好周末酒吧重新开业他就过来帮忙,和他交换联系方式后我就回池袋了。周日上午我特意去了趟代官山的房子,把存在那里的最贵的茶叶都带到了酒吧。

下午5点我去车站接苏枋。闸口人山人海,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长身玉立的少年,依旧是白色的圆领斜襟棉麻短衣,长裤裤腿宽松而腰线很高,勒出一把窄瘦的腰身,短衣外罩了件浅色袍子,丝滑得看不见一丁点褶皱——这家伙一定是那种别人在电车上龇牙咧嘴扯着吊环颠簸得东倒西歪的时候,他连扶手都不用扶,不动如山矗立在车厢里的存在。

苏枋背着手从从容容地走出来,稳重又不拖沓地迈了几步挪到我跟前,笑着跟我打招呼:“观月小姐。”我脱口而出:“主任好。”

苏枋回了我一个困惑的眼神。

这个眼神不知为何让我觉得很有意思,于是我一边领着苏枋出去,一边开始滔滔不绝地跟他介绍诸如“池袋的西武百货很有名,但西武百货在池袋东口,而东武百货在池袋西口”“在东京,只要和複数中国人相遇,这个地方就会立刻变成池袋西口”“总之从现在开始应该要讲中国话”“sunshe city很适合带女朋友去逛不过有概率不幸卷入百人械斗”之类极其无聊又莫名其妙的池袋烂梗,苏枋始终面带微笑耐心听着,眉头皱了皱,似乎更加困惑了。

走出池袋站后,我终于讲完最后一个烂梗,自顾自笑得扶着栏杆直不起腰。苏枋单手扶着下巴沉吟片刻,颇有些一言难尽地开口:“观月小姐,从刚才开始我就不太懂您在笑什麽。”“因为苏枋同学的表情真的很有意思哈哈哈……”

他轻笑着询问:“哎,这是在戏弄我吗?”

这笑意就有几分凛冽的意味在了。我赶紧轻咳一声,收敛了表情:“没有没有,就是……刚来池袋的客人一般都会向他们介绍这些奇奇怪怪的逸闻,拉近一下距离之类的——不过大多数人的确不觉得好笑,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