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吟不恼,不愠,不躁。他只道:“季姑娘最好还是回答我。因为你不可能赢过我。”
季卷相当认可地点一点头,并不在此处胡吹大气。
但她仍挺剑上前!
方歌吟皱眉避让,问:“难道你已无力辩驳?”
“我的确不知道对一个已预设了答案的人,还有什麽话好说!”季卷冷笑,剑如走石,如奔雷,如鹏翼横展,磅礴轰击,同时喝道:“你也配和我谈什麽大宋百姓,谈什麽大宋天下?”
方歌吟色变道:“我手中斩杀的贪官恶徒数不胜数,论资格,我不输于你!”
他色变,手上便有一招不留情,空手拆过季卷青锋,分筋截脉。
“哈!”季卷受击反笑,交剑于左手,反抹向方歌吟脖颈,斩下一缕灰发。她冷笑问:“方巨侠武功盖世,可称天下第一,终其一生对大宋的贡献,就是杀一些不入流的小官小匪,连个巨贪蠹虫都不肯除?”
“当今朝廷积重难返,贪赃枉法者何其多,独善其身者何其少?我能杀一人,杀十人,杀得干净大宋上下九成官人吗?真要杀个人头滚滚,还有人能撑住这个朝廷吗?我是有心无力,只手难挽!”
季卷吐血,难说是被方歌吟掌击震伤心脉,或是被他气笑吐血。她吐一口血,双眼越亮,向来亲和的面庞竟透出些刺骨冷意,一双棕褐色瞳仁里,似点燃两簇幽蓝冷火。
她冷冷道:“船底被人凿了大洞,杀一个罪人可使船破损更慢,补一厘船底可使船行更远,你则既不肯对付毁船之人,亦不肯动手补洞,只坐在船沿,随手往外舀两捧湖水,言称自己已尽全力,已无能为力——你是无能为力麽?沉船的时候,你一施‘万古云霄一羽毛’,轻松掠着湖面离船,真正随船倾覆的衆生百姓何曾入过你眼睛?”
“装什麽大义凛然?提什麽百姓黎民!你根本不在乎他们,也根本不曾为他们做过一分一毫,你只是沉醉于粉饰的概念——口头上的爱民!有多少人因你的爱获益?”
“你连大宋百姓都不曾爱,怎麽能懂无论汉人、女真、契丹,皆有生存权利?与你谈平等,谈人民,谈世界人民大团结——根本对牛弹琴!”
方歌吟痛呼一声,抚住心髒。
他已不年轻。身体机能过了巅峰,因而总有些暗伤隐患,留存体内。
——季卷这一番话,似乎勾动了他的暗伤,戳中了他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