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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干先向她彙报治地内务,他已经很了解季卷关注点,先着重讲了夏稻、商贸等治地民生,才又彙报道:“收并怨军已重编队成军,适应兵甲,随时可战。”

季卷脸上露出些笑意:“都是些不错的消息。我们的邻居们呢?我不在这段时间,可有什麽动向?”

负责不同方向侦查的向将军与戚少商对视一眼,向将军优先开口道:“中京处自杨莲亭杀君夺位至今,并无外扩动向,如今城中竟似断绝音讯,探子轻易送不进去,也不知其中人在做什麽打算。”

季卷笑道:“他们是最不必分注意的了。杨莲亭志大才疏,做不了首领,他要强行统治人,恐怕只能以强势武力使辽人敬之怕之,却服不了衆。他们没多少余力往外扩张的,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与他们连一把手。西京那边呢?”

“耶律大石拥幼帝自立后,因东北两面由我们与杨莲亭分据,耶律淳也已被我们击溃,如今倒成了辽国正统,大多流亡贵族都将他那边当做流亡终点。这月余来,他宣言养兵待时以东进,收拢西北各部,境内一统,上下服膺,他哪怕是为了维护自身正义,也要随时东犯。”

霍青桐点头补充道:“向将军的队伍已在涞、易两水处布哨,一旦大军开拨,我们随时可应。”

季卷脸上仍笑着,先思索道:“在近不在远。我们立足未稳,正是进攻的机会,我对耶律大石其人并不熟悉,不知以他性格,是会先小股势力试探,或是直接压上大军?”她这麽问,视线落到萧干脸上。

曾与耶律大石有过私交的萧干答:“此人外粗内细,知兵用兵,相当谨慎,绝不会贸贸然大举刀兵,必先以千余人队伍骚扰,探查治军是否严明。”他一犹豫,又道:“以他的性格,要当真大举进犯,必定是看到取胜之机。”

季卷听出他言下之意,便点一点头道:“既然这样,那麽耶律大石打过来的可能,还不够确定了。”她自己有些考虑,先引而不发,并不立即驳斥萧干,而是笑问:“谈过北面、西面,我们东北的邻居又如何?”

戚少商道:“我有不少弟兄始终在锦州一带,尝试进辽阳府内探听情报。女真人虽占据此地,并不在此经营,只做牧马游猎。近来夏盛,草木繁盛,利于牧马,便来得更频繁,似乎对当下境况很满意,一时未见他们继续进犯的打算。”

季卷问:“夏天草肥,等入秋后生机萧煞,他们要去何处牧马?”

在座均是反应机敏之人,听季卷问话,瞬间了悟,齐齐变色。

“生女真不受教化,更不事耕种。”

“待秋末冬初,青黄不接,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只有一个。”

“南下!”

霍青桐深吸口气,道:“锦州一带仍有古长城,我点过朝廷物资,其中建材,要接续长城筑一道临时防御工事还算充足。秋末以前,必须在锦州征发力役,完成工事。”

“不够的。长城不能围住整个南京,而女真骑兵脚力朝发夕至,只要找到一处破绽,就能突入境内。必须以全军应战!”

戚少商好奇问:“全军?你们说的全军,应当不包括宋兵吧?”

此言一出,室内顿时在凝重气氛中挤出几道滑稽的笑声。笑毕,戚少商才又道:“看来萧兄说的全军,说的是眼下屋中所有人手上兵力了。——当真不留人驻守燕京?耶律大石那边,难道不需要提防他们两面夹击?”

萧干的脸色又变了一变。

季卷到此时居然还笑得出来,轻松接话:“向将军与戚大寨主并未与女真接触,对他们习性并不了解,尚有可能做出误判。耶律大石可是随军正对过女真的将军,对女真南下的习惯了解至深。这会不会就是耶律大石要等的取胜之机?”

宁中则起先对边关事并不了解,开会时凝神细听,及至此时,情势已然清晰,见除季卷衆人皆是表情沉重,便拍案道:“既然逃避不过,也唯有一战了!”

萧干沉默不语。他也曾率自家奚部北上御敌,被女真骑兵沖杀得落花流水,心里天生存了分不自信。如今他手上兵力,除却原有的这部分,新收拢来的怨军,更是被女真沖垮过,等来日阵前,士气天生短了三分。即使算上季卷手上汉兵,在他心中,也不一定能保证胜过女真,更何况如今背后还需要担忧耶律大石的伺机进攻?

宁中则这一语动员落下,屋中全无响应,便知情势艰难。她性格刚烈,哪怕玉石俱焚也绝不怯战,柳眉一竖,正要继续动员,季卷却笑着站起身,自信道:“燕京城自有人来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