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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之前从没觉得,这值得“感激”。

说到底,我做这些事,仅仅是因为我明面上的身份是“世界冒险协会后勤部工作人员”,而唐晓翼又正好在出“世界冒险协会的外勤”,基于本职,我有向他伸出援手的义务和责任。我拿这份工资,当然尽这份职责,受援助者不必将此视作“恩情”。

所以我也只是笑了笑:“本职工作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换作任何一位同事,只要他在出外勤途中遭遇变故,而我恰好可以搭把援手,我都会来的。”

唐欣点了点头:“嗯,我哥哥也这麽说。”

“但这也不妨碍,他对您心怀感激。”

我耸肩,表示他随意,死者为大。

唐欣不再提及唐晓翼,而是又问了我几句,方才交给我的那些工作,我一一说明,接着补充:“因为我确实不了解实际情况,所以给的建议不一定正确,你最好自己多关注一下后续,以防出现意外。”

她稍稍颔首,忽而顿住,黑眸小心地打量着我。

我侧头作出聆听的模样,唐欣便说出了她的想法:“令书小姐,我想委托您,在葬礼举办期间,帮帮唐家。”

“唐家现状如您所见:除去我和奶奶,此地再也没有其她主人,我们也从未聘请过专业人士负责管家,所以整场葬礼只能由我和奶奶亲力亲为……但是现在,奶奶年事已高、体力不支,我又资历太浅、许多事情都不懂,所以我想委托您,帮忙打理葬礼事宜。”

【07】

唐欣简单向我说明,葬礼尚有哪些工作还未安排落实,我越听越迟疑:这些全部都要交给我去办?我?此前从未操办过中式葬礼的我?

我甚至开始怀疑,唐欣是否是被什麽人下了蛊,要把这个任务塞给我,让我把唐晓翼的葬礼办砸。

她是不是知道我和唐晓翼是暗地里的死对头,所以故意让我亲手毁掉他的身后事?这个荒谬的猜想在我的大脑中打转,直到我不得不打断唐欣:“不好意思,大小姐,恐怕我的确无法胜任这项工作。”

我继续道:“毕竟我既不熟悉本地风土人情、不知道葬礼具体有哪些章程,又不了解唐家的人情往来、分不清宾客们的亲戚关系,让我来主持葬礼,的确太为难我了,但我愿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围内给予您帮助。”

唐欣顿住,然后默默点头,末了道了一句“也好,那就多多麻烦您了”。

大门处必须有家属留守,唐欣不能再耽搁下去,整理好心情与外形,回去迎接上门祭拜的宾客。我跟随在她身后,离开厢房,途中遇见了另外几名高级仆佣,他们亦是来寻唐欣拿主意的。

幸好不是举足轻重的大问题,我多询问他们几句实际情况,便替唐欣做了决定。仆佣们询问我:该如何称呼您?念及此后几天我们都要共事,我交代了名字:“叫我令书就好。”

我没敢再到处乱走,就守在大门附近的屋子里,喝茶看书,时不时处理突然到访的工作。唐欣忙于接待宾客,除非是那种必须由她做决定的重大事项,否则全归到我这里。

这座园子太大,到访的宾客太多,虽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彙拢在一起,工作量也相当庞大。唐家雇佣的仆佣能力颇强,能够自行处理掉大部分问题,但总有不敢擅自做主的事儿,这时才会拿来问主事人。我面临的便是这种情况。

只在中午吃饭时,我和唐欣共一张桌子,一名仆佣前来请示意见。唐欣旁听我布置任务,时而颔首,待那名仆佣走后,她露出了微笑:“令书小姐的工作能力确实超群,即使是在不熟悉的环境中,您依旧高效。”

我回以一笑,用公筷给她多夹几片肉:“大小姐多吃点儿,下午估计还有不少客人要来,您有得辛苦。”

话到这里,再互称“小姐”似乎就显得太有距离感了,于是我和唐欣默契地改掉了敬语。

我比她要年长七岁,她便叫我“姐”:“姐,不知道你在世界冒险协会的时薪是多少?等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我就按二倍时薪给你算这些日子的薪酬。”

谈钱似乎总有沾染铜臭味儿的嫌疑,而我的处世哲学却是不要在这种事儿上多作推辞,于是我爽快地告知了答案。吃罢了饭,唐欣继续去履行作为妹妹的职责,我则可以躺在里屋的长榻上睡个午觉。

睡醒,工作接踵而至。预备请来做法事的僧侣要价太高,仆佣问我要不要答应,我说随便他,上京这麽多寺院,换个报价合理的;下葬当天的擡棺人需要提前联络、确认,我不懂其中门道,问过以后才明白,这是邻里间的互助行为,这回我帮你家擡了棺,下回我家有白事,你家也要出人来帮忙擡棺;更有二位宾客一路扭打着进了我屋,其中一方张口指控另外一方盗窃珠宝,价值高达几十万元,我拿起手机:“这边建议您直接报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