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于是诸伏景光远远的,看到伊达航冲着自己招手。脸色凝重,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或者有什么隐患未消,于是几步跑过去;但是过去以后,谁也不说话。什么事?她有事。伊达航乐呵地一颠胳膊,伊达千波刚才坚持着要人过来,现在却憋不出话。思来想去,憋不出就不说了,俩胳膊伸过去,脸也凑过去“叭”了一口。扎嘴!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给反应,千波就捂住脸,快掉小珍珠了:胡茬扎嘴!景光哥,别惦记你那胡茬了!一想到自己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机会给人家啵一口还啵的这么狼狈,伊达千波伤心地转身,不理这个人生中第一次伤她心的坏男人,拿屁股对人家。
……景光,你怎么也转过去了。转过来也别捂脸啊。
又转过去了。唉,你们两个真是的。伊达航不由得笑起来,觉得面前这一大一小对着害羞实在是有意思。他们不知道,我曾经在钱包里放了三张照片,后来拿走一张,但是三个孩子的脸像三枚珍珠,而他自己像蚌壳,三枚珍珠安静地发亮。他很幸福,于是连带着今晚得到消息,贝尔摩德逃往自己家时所带来的焦急也被彻底冲淡,终于无影无踪。
千波觉得自己出了很大的丑——其实大家都觉得她挺可爱的——但她自己就是臊的不肯见人了,准备两个小时都不原谅她景光哥;刚刚赶到的娜塔莉就从旁边绕过来,接过她,带她去休息了。
好了,那,我也不耽误你们工作了。
伊达航十分轻松地道别,也要走。诸伏景光在他背后,手虚虚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没有别的要说了吗?
一时半会确实想不起什么。伊达航故作思考地摸了摸下巴,还是绷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真没有了。以后再说嘛,又不是再见不到了,对吧?他挥一挥手,转身回去了。诸伏景光抬头,却依稀感觉,除了夜空里的星星以外,有一双眼睛在上面看他。那双眼里的光也同星星般澄澈。是千波吧。明明刚才下定决心说是两小时,但这会又做了个违背自己的决定,悄悄地看他。那个孩子像雏鸟一般,窝在巢里,还跃跃欲试地把头探出来。这个孩子投出一份幼小、柔软又恒久的思念来。
下次见,千波!
诸伏景光忽然用口型朝着那窗口说。孩子立刻缩下去,不见了;方形的窗框,只框住一片月亮;它投射出的月光,也柔软又恒久。
在东京的另一处,绘里香正趴在萩原研二的肩上。她听见对方像谈天般将这一切告知自己,并不藏私,听了只笑。她老板并不奉行无菌教育,连带着贝尔摩德被你苏哥亲手抓了也毫不避讳地提及;绘里香就大大方方地听,甚至有空纠结修行玲菜被带回来,甚至扶正后,自己该怎么对她?
她似乎一点不伤心,但自己真正怎么想,只有自己知道。或者说,她觉得自己已经到了能独自承担这种事的年龄,就叫她自己承受好了。自作自受的勇气也是勇气。作为报偿,绘里香反讲起自己那边的故事来。讲古坂安绫,讲古坂利晃。讲着讲着,萩原研二突然出言打断她: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呃,好像是大雪……?真奇怪,大雪是什么重要的节日吗?”
但是街上的人变多了,多的是扯着米老鼠唐老鸭的气球的孩子,多的是糖人的摊子,抱着爆米花筒的女孩;萩原研二看见彩带纸,看见捞金鱼的人。到目前为止,他依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然后绘里香说到她猜出江户川柯南是工藤新一,为了给毛利兰打电话,大概麻翻了同处一室的中岛利晃。萩原研二却觉得有些可怜,说这孩子,一觉醒来却得到姐姐已死的消息。
他的眼睛往旁边一瞟,在街对面看见个女孩,手里抱着许多玩意儿,仿佛整条街的讨喜的小东西都在她怀里。不,不是女孩,他转过头来,萩原研二才发现那是个紫色眼睛的男孩,只是留着半长发。他不是看自己,而是自己这个方向的某人。是谁在和他说话?
男孩开口:“快过来,姐……”
一声爆响忽然出现在他脑子里,随后是漫长的“嘀”的声音,如同耳鸣。只剩下一句话在萩原研二脑内盘旋,自己刚刚亲口所说:弟弟真是可怜,醒来得到消息,说姐姐真的死去了。他一把刹车,车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音。绘里香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再抬头,街上空空荡荡。哪有欢庆的人们,哪有摆摊的小贩,什么都没有。只有匆匆离开的行人,躲在厚厚的外衣下。萩原研二咬着牙,说没事,头有点疼,应该是被风吹的。是不是头盔哪里漏风啊?帮我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