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说服你。”她把加了很多糖的咖啡推给他:“我只是觉得扭曲的强制进化本质就是倒退。咒术师的世界本来就建立在普通人的世界的基础之上,仅凭我们要怎样维持社会正常运转啊?你指望谁去种植粮食、谁去建造房屋、谁去生产日常用品?你还是我?”
“所以我才讨厌这个畸形的世界。”他嗤笑一声:“说这些让人伤心的梦话,又费这么大力气救我……难道就因为我想走的路走不通,所以就只能像以前一样去保护猴子,去维系你所谓的 ‘正常的社会运转’ 吗?”
祓除、吸收、偶尔目送朋友在任务中死掉、继续祓除新的咒灵。现实的社会构造令他感到厌烦,作为咒术师没有办法继续战斗,作为诅咒师所选择的大义又无法实现,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死亡”一定是合适又正常的结果。
结果偏偏有人不识好歹地要打断他的投胎进度条。
他撑着下巴,语气里嘲讽的意味浓了点:“后悔了吗?你救我之前就该想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不需要退路,也不可能回头。”
“那就往前走啊。”
“后悔也来不……什么?”
会议室昏暗的灯光在她的眼睛里闪烁,她和他对视,十分理直气壮地说:“既然没办法回头,往前走就好了。”
夏油杰错愕地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她的精神状态十年如一日的有问题。
“这就是你救我的理由?”
“没错,因为我是那种喜欢无脑维护朋友的自私人设。”
她喝了一口咖啡,十分坦诚地承认:
“其实有一阵子我还蛮认可你的理论的。当时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有考虑过要不然加入你一起毁灭世界,让这些该死的咒灵和负面情绪统统下地狱去。”
“真是难得。我还以为你已经彻底变成能和猴子沦为一谈的蠢货,哪怕是有人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会歌颂人间真善美呢。”
他阴阳怪气地“哇哦”了一声。
“是什么让你放弃了这么了不起的想法?”
“舍不得啊。”
银座新开的餐厅还没吃过、想养的小猫一直没养、在追的电视剧没播到大结局、喜欢的人也许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总而言之,都是些很软弱的理由。
说出来肯定会被笑话的。
还没融化的雪在路边堆起一个脏脏的灰黑色小坡。外头的树枝光秃秃的,只剩几片枯叶干巴巴地虚虚攀附着,是被风一吹就会轻易凋零的可怜样子。
“呼啦”一下,果然在空中打了个卷,晃晃悠悠地掉下来了。
他听到她问:“所以你还是想死吗?”
“我说是的话你就会送我上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