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今日是不是主祭官都没有区别,太傅是以威望立足人心,他的话注定无法被人忽视。
而父王此时能如何做?将人押下去处死吗?然后将质疑者阻拦者也一并押下去吗?可登基大典尚未完成,天子玺印还未交到父王手中,父王拿什么来接受百官朝拜?难道要做一个仅被自己认可的新帝吗?父王突然陷入如此棘手之困境,如何能叫人不担忧?
这是父王心心念念的登基大典,可此时此刻,这隆重的大典和天子衮服却束住了父王的手脚,示之天下的仁德宽宏也成为了沉重的锁链,将父王牢牢捆缚在此,不得不接受这场突如其来的审判……此情此景,又如何能叫人不感慨呢?
父王为了这场登基大典,将京城铸成了一方密不透风的铁桶,把一切变故都阻隔在京师之外,然而真正的变故却出现在了京师之内,这只父王自认牢牢掌控的铁桶内部……
李录简直要在心底抚掌大笑了,这何其惊喜,何其讽刺?
李隐的神态反而变得异样平静,眼底只剩下了无声的分辨。
人声混乱间,有宗室子弟站了出来,怒不可遏地质问太傅。
“……太傅枉为天下读书人之首,竟当众以此等毫无凭证之言,玷污先太子效,污蔑栽赃新帝,冲撞祭祀大典!不知太傅究竟意欲何为,是受了何人驱使?!”
怕不是拥护那位皇太女之心不死!
可那位皇太女去了北狄,十之八九已经死了,而褚家人大半都跟随太傅返回了京中——他是怎么敢生出此等异心的?自己不要命了,家人的命也不要了,就为了给新帝蒙上一层污名吗?
这自寻死路,且自毁名节之举,简直让人觉得疯魔了!
而正因此举过于疯魔,才叫所有人都没有防备!
抛开难明的真相不谈,没有防备的众人都惊诧于太傅的举动,不解其这么做的原因。
太傅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身份地位美名?——可这些新帝都会给足。
谁人不知,太傅乃是被新帝三请入京的,这本已是一桩美谈……也让人下意识地认定,被动回京的太傅已经认可了荣王李隐。
太傅若为声名,全然没有必要舍近求远……更何况,这哪里又是求远,分明是求死才对!
还是说,太傅所言……的确是真实的?这位已至暮年的老人,仅仅是想为昔日的学生,讨还一份迟来的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