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为主帅,但此时军中实际掌权者皆是天子的人,他不过挂名而已。
“但将军或可以做到让大军多观望一段时日,免去不必要的将士伤亡。”李隐的声音似融入了风雪中,诚恳之感却不减:“请将军给民心开口的时间,也给六万玄策军留一条清白的活路。”
柴延凝望亭外风雪,久久未语,原本紧绷的肩膀慢慢地无声垂低。
待到子时,荣王乘坐马车离去。
披着氅衣的男人盘坐车内,闭目养神,嘴角挂着淡然笑意。
他此行本也不曾想过说服柴延归顺。
以言辞使人归降,总是不牢固的。他今日只需要让柴延看到他为玄策军而虑,为天下生民而虑之心……当然,他的私心也很明显,想尽可能地降低山南西道兵力的折损。
但这份私心乃是人之常情,不为过错。
无私者令人戒备,存私者更便于取信。
柴延和朝廷大军,在看到即将现世的民心、以及朝廷是如何被其碾碎的之后,到时自然便知道该怎么选了。
马车在雪中行驶缓慢,荣王于脑海中静静盘点各处局面,目下大局基本在可控之中,唯有一个变数在……而那个变数,在肉眼可见地壮大着。
常岁宁一路北上扫荡之后,先去了太原,再去了朔方……
她的过人之处毋庸置疑,手段高明到所到之处几乎尽数匍匐,皆愿为她所用。
可同时,她也真的太像阿尚了——
像到值此时机,仍往阴山而去。
那突然自太原而出的四万骑兵,被她带去阴山,即将要与崔璟手中的玄策军一同抵御北狄。
这足以令各方闻风丧胆的庞大骑兵队伍,便这样被常岁宁与崔璟二人悉数用在了遥远荒芜的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