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居正承认,“空虚比之嘉靖时更甚,赋税收不上来,官僚俸禄难发,边防军饷也是左支右绌。过去几朝官吏大多怠惰,财政数目多虚伪不实,我只能强令户部重新开启编纂。”
说是强令,想必户部众人无不是惮于他威慑。
顾清稚不禁笑起来,张居正不知她为何发笑,指节抵了抵桌缘提醒:“小心菜凉。”
“唔。”顾清稚老实垂首,继续夹菜。
“兄台三朝旧臣,今日竟遭黜退,我等亦为兄台境遇愤愤不平。”她正往口中塞着饭,酒肆外忽然走入一行客人,俱是满面恼怒,火气一触即发,直教路人侧目。
其中一人眉目高耸,脸孔愤懑涨红:“当年严嵩在时犹不敢拿我如何,却教这江陵小儿无故削了职,此人假借综核名实之借口弄权蔽日,狼子野心天理可鉴。”
“夫君……”顾清稚不由抬眸向对面男子担忧视去,却见他面色如常,漫不经心地呷茶,仿佛那诘责并未传至他耳中。
然他们身处冲要之地,再者他听觉素来敏锐,如何能听不见。
“说甚么杜绝‘姑息之政’,重振纲纪,言辞倒是冠冕堂皇。”另一人接话,“谁还不知他是想将整个大明都姓作张!”
语毕,那人又转向身旁一同伴:“兄台现今任职通政使司,想必也饱受他张居正欺凌久矣。”
被问者亦是义愤填膺,胸膛起伏道:“通政使司谁不恨他跋扈,尽皆背地里咬牙切齿,我衙门专责承转御前文书,张居正竟敢旁若无人绕过,避开六曹直接进他内阁密揭,都察院、六科本是不受内阁钤辖管制,如今全成了他一人囊中之物。”
“你先食着,我去街市走走。”那人语未竟,张居正蓦地掀袍起身,掷下一句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