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她于背后喊了声,顿住其脚步。
第32章
徐阶眯眼, 回转过身看她。
“舍得说实话了?”他审视她原先明如星子、此刻却黯淡的双眸。
顾清稚自小就知没有甚么能逃过外公这对慧眼,于是只得硬下头皮,老实招供:“是张先生。”
“哪个张先生?姓张的甚多。”
“是作为您学生的那位张先生。”顾清稚复解释, 想法子将张居正往他身上靠,“这本也就是张先生给我做赔礼用的,上回张先生一盏烫茶水不慎将我斗篷泼了,他是君子, 心里过意不去就赔我的,外祖父千万莫要误会。”
她有意隐去那日雨夜之事, 免得徐阶又生旁的误解。
不想徐阶也未再追究, 似是信任学生的品性,撇了此事不提,只叹道:“幸好你无恙回来了……否则老夫如何对得起你爹娘。”
他难得提起自己父母,顾清稚知外公仍是心有余悸,眼眶也不由得泛红:“外祖父宽心,我日后再不会这般了,不计后果的事我再不会去做。”
徐阶仰面望夜中星点:“老夫懂你,谁不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你当老夫二十岁上时就能同如今这般心如古井了?那时我可比你冲动冒失得多,年少得志,哪个不是一腔热血自以为天下尽在掌中矣?”
故而, 他刚入仕即敢顶撞首辅张璁, 惹怒嘉靖, 被贬出京外放至福建,可怜万人瞩目的探花郎自此屈沉下僚。
夏言入阁, 他又敢直言相拒其族中子孙巴结之意, 惹权臣不悦,险些仕途尽失。
后来他以才华得了夏言赏识, 后者终是成了恩师,他目睹夏言被严嵩谗害,此时已历尽千帆沉浮的中年官吏已学会将激愤藏入腹中,将不动声色的表面功夫做给人看,以谦谨恭顺之姿态换取严嵩容下他的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