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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各种各样的死人见得多了,他已几乎不再对谁生出过怜悯,这个人算是近些年独一份。

他脑子一热,长这么大头一回捡的不是死人,而是捡了个活人回家。

许是明白这人是真不想活了,他说他做什么都做不好,又被家人抛弃,身负诅咒,被人咒的满身刺青,就像是人间犯了罪被琼面的囚徒,他甚至还不如人家。走到哪人人都知道他是大奸大恶之辈,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活着没意思。

可敛骨人坚持他寿数未尽,不肯收了他的尸。

他退而求其次,对敛骨人道:“因为刺青,夜里总被噩梦纠缠,无法入睡,能不能抱我一会?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你在身边,我就不会做噩梦了。”

敛骨人作为孤孤单单长在幽冥深处的一枝花,还从未跟生人有过太长时间接触。

日日相对,对方又看着太可怜,忍不住又心软。

第一次和活人同塌过夜,还是被人搂在怀里,体验十分奇妙。

活人体温较他高出许多,夜里像个大暖炉,他体温常年偏低,贪恋对方身上的温度,竟比对方还上瘾。

闲暇时,敛骨人好奇问他:“你那天问我记不记得聂朝栖,那是你的名字?”

当年装猫骗了人家不少口粮,还不记得人家名字,多少有点不礼貌。

他这回一定好好记在心上,看在他做了人肉暖炉的份上。

浑身缠满了绷带,坐在床上的人却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

见敛骨人衣服上的云雾图案很是喜欢,每次出门回来这人又多少会沾点酒气,就给自己取了个新名。

由着敛骨人翻开册子,在一串名字点了个姓,点到了薛头上,合在一块,便是薛雾酒。

半死不活的人血肉渐渐丰盈红润起来,也开始能下床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