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便道:“也不是不行,若是你喜欢,等我什么时候回长安,你随我去挑一个中意的。”
此时刮来一阵晚风,苏荷教晚风一吹,清醒了些道:“还是不了,无福消受呀。”
李棠便掩唇道:“那不就对了?”苏荷不答,又转了话题道:“要不在汝州再呆一阵子,便去余杭罢,我听说去灵隐寺上香极灵呢。”
“也好。”李棠应了一声,此时不免缅怀起故人来,不知道在长安的人可还安好,心中那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又很快止息下去。
李棠在汝州待到了冬日,苏荷将一切打点好了之后,二人才前往余杭。
杭州的冬日与长安不同,似乎都要暖软一些,不过饶是如此李棠与苏荷还是披了织金大氅。
二人歇了先是在客栈歇了一夜,第二日才前去灵隐寺。
冬日来上香的人要少上一些,只见寺庙亦被白雪覆盖,茫茫然一片。布置与普通的寺庙并没有什么不同,于是二人进过香便在寺中闲逛。
到飞来峰时,其下的清泉亦被冻结,不过上面都是些耐寒的松柏,生长的极好。
最后,行到尽头,二人看见有一棵祈福巨树,旁边是佛龛与香炉,上面挂满了祈福的红字。只是此刻冬日树的叶已落尽了,枯枝上挂着红纸难免显得孤零零的。
不过李棠还是取了一旁的红纸与笔,写了四个字挂上去,苏荷一字一顿念出来:“平安喜乐。”
她知道她在长安还有挂心的人,不然此番出游也不会特意来灵隐寺一趟。苏荷便道:“回长安去罢。”
李棠摇了摇头,并未再说什么。接下来二人一路都是沉默,待到回了客栈,苏荷便道:“要不要在杭州也置一处房产?”翠烟端来茶盏供二人饮用。
她自然是不缺钱的,至于李棠也不缺钱,何况李棠此时已将想去的地方都去过了,住在杭州一段时间似乎也不错。
李棠便道:“也好,明日便托人去看看罢。”今日出去一趟,她有些疲倦,用过哺食便歇下了。
自离开长安后,她许久未曾做过梦了,她梦见自己还在裴府时,去岁的冬日她与裴钰一道守岁、喝酒,那时自然是十分惬意的,然后画面一转,裴钰披着鹤羽大氅一人站在雪地之中,那雪已经没过了膝盖,他连睫毛都覆盖上了雪花。
李棠醒过来时,外面才三更天,她本欲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只好躺在床上望着垂帐发呆。从前她梦魇醒过来时,裴钰总要拥着她好让她安心入眠。
花朝节时,李棠又在杭州度过了一个冬日,对于余杭来说这是个大日子,众人将那轻纱绑在树与花枝之上,妆点各处。
偶有微风,那轻纱便跟着微微晃动。苏荷近日因着汝州的事情回去了一趟,不过还是将翠烟留下照顾她,李棠已适应了杭州的生活,偶尔她也会泛舟湖上,只是此时未至夏日,湖上景色难免有些乏味。
翠烟制了一些花糕,用以祭祀花神,偏偏李棠无事可做,她便出了一趟门,买些祭祀花神的东西。谁知道天公不作美,半晌便下起雨来,李棠未曾带伞,本欲回去拿,谁知道一转头便看见有人为她撑伞。
那人撑着罗伞看不见脸,依旧是清俊隽雅的模样,只是有些瘦骨伶仃,想来是操劳所致。
她听见伞下熟悉的声音,“阿梨。”李棠心中一颤,她与他已有一年不曾见面,却还识得他的声音。
“你来杭州,长安的公务怎么办?”李棠出声问道,伞下的人似乎未曾想到她会问这个,与她平视轻笑道:“我已辞官,辞官之前已将一切打点妥当。”
李棠一时无言,他却望着她道:“回终南山好不好,若是你想一直住在杭州,我便陪你住在杭州。”
他知道了?李棠心想。裴钰却道:“阿梨当日如此决绝,裴某自然也能猜出一二,其实裴某所求的从来不是什么位高权重,只是能伴在阿梨身侧而已。”
“阿梨日后遇到什么,只管直言,某不想失去阿梨。”他垂下眼去,雨丝落在他的衣襟之上,因为他已经失去过了一次。
“好。”李棠笑着应了一声,“那就重新开始罢。”这一次,她不是长宁公主,他也不是裴相之子,仅仅只是裴钰和李棠而已。
长安出了一桩大事,中书令竟然辞了官,众人纷纷惋惜,毕竟如此年轻的中书令,说不定日后便要拜入内阁,就是第二个裴相,谁知道竟然辞了官。
众人都说是因为洛阳长公主的缘故,中书令这是为情所困。消息传到李棠这儿时,她正在终南山上钓鱼,微觉好笑道:“有人说你辞官是为情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