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之下的许贵妃便是什么也听不进去, 这时伺候的宫人便战战兢兢,生怕惹了贵妃生气便被拖下去。
芍药记得那时有一个叫翠袖的宫女, 许贵妃那日心情不好, 伺候时出了些差错, 许贵妃本来是想将人拖出去的,芍药求了情也不过是被分配去干粗重的活计而已。
今日赵旋覆来得早,从前许贵妃吩咐, 芍药便只能让她在外面候上一阵, 如今许贵妃不再吩咐, 是以赵旋覆很顺利便能进去请脉。
含凉殿没有什么草木, 许贵妃不喜欢那些,不过她倒是喜欢狸奴, 只是如今怀着身孕是不能碰那些的, 于是芍药便将那只雪白狸奴交给太常寺的人照看了。
赵旋覆进了殿内,许贵妃依旧懒懒卧在榻上, 或许是经过上次的事情, 如今她容不得半点意外。
赵旋覆号了脉, 还是想了想道:“平时在含凉殿内走动走动便好, 坐久了对胎儿也不好。”许贵妃微微点头, 有些出神。
她这胎再坐稳些, 再过一阵子许家便能入宫探望了,想到此处便有些不耐烦,许家人无非是来讨要官位,让她给许家带来更多的好处。
可圣人对她已经冷淡许多,许贵妃想到此处时,赵旋覆已经起身告辞。他们惯常是无话可说的,自从上次赵旋覆替李棠问过话之后,除了号脉之外的话赵旋覆半句也不肯说。
芍药将人送出了含凉殿,待她回来时,却听芍药道:“贤妃娘娘来了。”许贵妃闻言十分平静,片刻后许贵妃看见了贤妃,她今日没带鹊枝,一人便来了含凉殿。
贤妃今日穿了一身绣着缠枝纹的袄裙,比之一贯张扬的许贵妃却也不逊色。贤妃从来都是温和的,看见许贵妃便笑起来。
只是许贵妃瞧着她却没什么好脸色,打发了芍药下去,许贵妃开口问道:“上次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贤妃依旧笑得温婉,却也没有否认。
许青鸾觉得谢姝这个人极假,是以她也看不顺眼对方,许家与谢家从前有几分交情,许青鸾去赴宴时看见谢姝,便有意让人疏远她,谢姝倒也不恼。
一来二去她觉得没意思,也就懒得找谢姝的麻烦,后来进了宫,谢姝也不大热衷于争宠。
但是许青鸾就是看不惯她的样子,那时她品阶比自己低,自己便磋磨她,只是叫孝仁皇后知道了,便想法子将谢姝调走了。
于是许青鸾便更讨厌二人,那时她仗着自己还算得圣人宠爱,便隔三差五找麻烦,或许她自己也有些不平,为什么自己连个公主都没有。
彼时圣人膝下已经有了几位公主,只待一位皇子,许青鸾那时还盼着能生下位皇子,后面想起也觉得自己那时有些愚蠢,圣人怎么能容许嫡长子不是孝仁皇后所出,就算不是孝仁皇后所出,也要从小由她扶养长大。
贤妃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贵妃便道:“你是要报复我从前那般对你?”贤妃摇了摇头,她一举一动都十分雅致,“不。”
她忽然凑近了一点,用一种十分悲悯的视线看着她,许贵妃的声音便略微尖锐了些,“那你为什么要害我!”
贤妃始终是云淡风轻的,她垂了头打量着自己的双手道:“你自己心里清楚。”许贵妃悚然而惊,不复方才的气焰。
许贵妃涂着的蔻丹的手,抓着榻上华贵的锦缎,“你都知道了?”贤妃点点头道:“从前只是猜测,不如说有你倒也不意外。”
最初的慌乱过后,许贵妃笑了一声,“有用吗,人已经死了。”贤妃微微启唇,“我觉得有用就行。”
许贵妃便又讥讽的看着她道:“原来你喜欢当狗。”贤妃置若罔闻,只听她又续道:“那现在呢?你还要害我?”
贤妃的神色又悲悯了一瞬,“不,我改主意了。”许贵妃知道她没说的是什么,她如今已经不复圣人宠爱,这对骄傲惯了的她本就比死还难受,然而她现在还不能死,怀着皇嗣自戕是大罪。
望着贤妃离开的背影,许贵妃笑了,芍药进来时吓了一跳,她面上已挂了两行清泪,偏偏此刻她还在笑着。
“婢子去请赵医女。”芍药见她如此,便道。许贵妃却摆手制止了芍药,“不许去。”她早该知道有这一天的,许贵妃闭上眼,忽然觉得有些疲倦,或许自己当年就不该进宫。
“我累了想歇息,你出去吧。”许贵妃这样对芍药说着。
谢姝出了含凉殿,她不喜欢含凉殿,突然有些怀念起属于自己的昭月殿,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在那里待多久。
鹊枝看见她回来,自然十分喜悦。“娘娘别去探望许贵妃了,宫中的人都说她脾气古怪,何况出了点意外若是她赖上您那真是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