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挂上去时见上面写着心愿得偿四字,心中虽然微觉奇怪却也并未觉出什么不妥,那木牌挂上去也随风晃动。李棠便离了此处,抬步入了佛殿。

此刻时辰尚早,只有香客寥寥几人,殿中的佛像看上去亦是宝相庄严,只是四周雕梁粉壁,看上去要更富丽堂皇一些。不过毕竟前朝亦笃信佛教,永宁寺还是亲自奉旨修建,华贵更甚也不足为奇。

李棠跪坐在蒲团上,正双手合十闭目祈祷。有僧人见她衣着华贵,便搭话问道:“这位娘子可要抽一支签?”李棠睁眼看他,只见这人慈眉善目看上去似乎颇有禅意,便微微颔首,伸手从签筒中取了一支。

只见上面写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李棠便问那僧人道:“此签何解?”僧人笑笑道:“当是喜得良缘之兆。”

李棠眉间却透露出些怜悯之意,“此诗乃是文君为了挽留丈夫所作,可惜司马相如却并不如凤求凰中痴情,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那僧人便缄默不言了,李棠已失了兴致抬步出了殿内。

那古树依旧在风中婆娑,其上的木牌也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突然怀念起年少不知愁的滋味,她还记得在幼年时出云阁的阿娘抱着阿弟,也是阳春三月,紫藤萝爬在架子上盛放。

圣人未登基前,也曾在洛京常住,她听见阿娘说洛京的宅邸、花会、古刹、街道,虽然比不得长安繁华,却也别具一格。那时阿娘唇边含笑,她只觉得阿娘全身上下都发着光。

牡丹花会是在三月三日的花朝节,那日众人迎接花神,只见花枝皆用五色彩纸妆点,树上也将彩绸扎成花朵模样挂在树上。

花会在洛阳的一处宅院举行,为招待众人,又特意摆上洛阳水席,席间菜一道道上来,最后压轴只见那侍女端上来一盘状似牡丹的菜品。

没吃过的人看见外形以为是以牡丹入馔,樱桃也有些迷惑,却听李棠解释道:“这牡丹燕菜只是形似牡丹,花心是用白萝卜切了细丝蒸熟,花瓣则是用火腿、笋丝制成。”

李棠夹了一箸,入口只觉十分爽利,又尝了几口糖醋里脊、五柳鱼之类的菜式。待到席面撤下后,花会才算正式开始。

花会斗花自然是比谁家的争奇斗艳,各家小娘子也以自己带来的牡丹花品种罕有为荣。李棠却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思,是以并未带花来。

最后经过诸人评选一致推举王家的一盆凤丹白得了魁首,只见一身茜粉色纱裙的王三娘子施施然上了台,众人也笑着道贺。

李棠想起来,太子妃似乎是这位王三娘子的阿姊,心中暗暗留意,只见她行止十分有度,并不因为夺得魁首便骄傲自满,与她道贺的人也一一谢过,并不因为对方身份比她低便看轻。

李棠观察一阵,估摸着王氏这一旁支也不是那轻纵骄狂的人家,毕竟再怎么说也是经过太子与圣人两个人点头同意,心也放下了大半。

待到牡丹花会散席时,李棠便乘车回了裴府旧宅,又命樱桃派人收拾箱笼,只说明日便要回长安。那管事见了便挽留道:“娘子不若在洛阳多住几天。”

只听樱桃状似轻飘飘道:“娘子事忙,再说洛阳到长安也不过一两日的车程,日后有得是时间来洛阳。”那管事想说的话便被堵了回去,神色悻悻退了出去。

第二日,李棠便早起用过朝食,与樱桃走到门口却见裴府马车前站着裴钰,他今日只穿了一身月白色圆领袍,看上去十分儒雅。李棠见了他有些惊讶道:“郎主。”

“这两日休沐,我来接你回长安。”只听裴钰解释道。仆婢们则将箱笼放在后面的马车上,李棠听他说的轻描淡写,却也知道若是坐车马长安至洛阳也要两日,想必他是骑马也花了一日才到的洛阳。

是以坐在车上时,只听裴钰问道:“二娘说前几日你给她写信说去了永宁寺?”李棠应了一声,又笑意盈盈道:“昨日还去了牡丹花会,洛阳的牡丹品种颇多,许多是我在长安都不曾见过的。”

裴钰便道:“你若是喜欢,派人聘个洛阳的花娘在府中也种些便是。”李棠口中称是,思量着道:“不若聘几个余杭的花娘,待到夏日用来照料府中的荷花。”余杭的花娘长于水边,最是擅长侍弄这些水生花草。

“也好,这差事派人去办便是。”裴钰赞同道,李棠心中怀疑只要是她说的话裴钰口中便没有不好的。马车就这样行了许久,待到暮色渐浓时,只听赶车的车夫道:“郎主,今日恐怕是赶不回洛阳了,不若在前面的驿站歇一晚。”